做一位有风骨的出版人

现在评价出版，通常说到“情怀”二字，说这是一家有情怀的出版社，这是一位有情怀的出版人。但笔者以为，“风骨”二字更好，刚健清新、有力量，做一家有风骨的出版社，做一位有风骨的出版人。何谓风骨？第一层意思应该是孟子说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节操要在；第二层意思应该是有学术理想、文化情怀、时代精神——气质要在。唯有风骨，才能站得高、看得远，才能不与“三俗”同流合污，摒弃庸俗的内容选择、低俗的营销宣传、媚俗的利益企图。做一位有风骨的出版人，是新时代出版人的应然之举与内在追求。

一.始终坚持文化传承、文明传播的出版理念

坚持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强化出版人的使命意识和责任担当文化传承、文明传播是一以贯之的图书出版理念，也是图书出版的初心。这个“初心”，明确了图书出版的精神属性大于物质属性、社会效益重于市场效益。《隋书卷三十二 · 志第二十七 · 经籍一》说道：“夫经籍也者，机神之妙旨，圣哲之能事，所以经天地，纬阴阳，正纪纲，弘道德，显仁足以利物，藏用足以独善。学之者将殖焉，不学者将落焉。大业崇之，则成钦明之德；匹夫克念，则有王公之重。其王者之所以树风声，流显号，美教化，移风俗，何莫由乎斯道。”这里就强调了经籍的主要功能是社会教化，经籍甚至是治理社会、让社会变得更美好的工具。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里强调的是图书出版与传播的社会意义。作为现代出版人来说，不忘初心，就是要以公益心做文化，更坚定、更自觉地承担起社会责任，用图书出版助推文明社会、道德理想的建设。

源于传统，立足当下。新形势下，强调图书出版的精神属性，讲究社会效益，也是图书出版的根本性质所决定的。因为，出版是党领导下的伟大的文化事业，是意识形态的重要阵地，“出版物应该成为党的出版物”。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2015年9月，中办、国办出台《关于推动国有文化企业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实现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统一的指导意见》，明确要求：文化企业必须始终坚持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实现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统一；当两个效益、两种价值发生矛盾时，经济效益服从社会效益、市场价值服从社会价值。2018年12月，中宣部印发《图书出版单位社会效益评价考核试行办法》，明确指出，开展图书出版单位社会效益评价考核工作，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和党的十九大精神为指导，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坚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生产导向，遵循出版生产传播规律，推动图书出版单位自觉承担“举旗帜、聚民心、育新人、兴文化、展形象”的使命任务，建立健全确保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统一的体制机制，着力推出更多传承文明、传播知识、推动社会发展和科技进步的优秀出版产品，更好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推动社会主义文化繁荣兴盛。

两个文件前后呼应，指向性一致，前者重在思想指导，后者重在实际操作。仔细分析《办法》附件《图书出版单位社会效益考核指标和评分标准》就会明白，指标结构、指标权重以及评分细则，是从操作层面表明了当下图书出版应该追求的高度与格局。简单地说，这种高度、格局，就是当下的主流意识形态、主流价值观，它是历史的继承，是现实的烛照，更是

未来的方向。这种高度和格局集中地表现在主题出版上，是站在坚定文化自信、把握时代脉搏、用明德引领风尚的高度来要求的，体现的是国家意志、国家出版。

本杰明 · 拉什在其《站在历史枝头微笑》中说：“人站得高些，不但能有幸早些领略到希望的曙光，还能有幸发现生命的立体的诗篇。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这诗篇中的一个词、一个句子或者一个标点。你可能没有成为一个美丽的词，一个引人注目的句子，一个惊叹号，但你依然是这生命的立体诗篇中的一个音节、一个停顿、一个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所以，作为出版人，必须在出版的时代潮流中前进，必须站在时代潮头，做好时代的答卷：立场鲜明唱响主旋律，切忌用一些非主流内容尤其是西方的所谓普世价值哗众取宠；理直气壮描述辉煌成就，切忌用改革开放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宣泄负面情绪；自信自豪地讲好中国故事，切忌用“外国的月亮比中国圆”的思维模式进行自我否定。这就是出版人的使命和担当。

二.始终坚持学习， 与时俱进，不断提高，树立“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出版人的知识分子形象

古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作为出版人，首先应该是一位知识分子，“腹有诗书”，有辨识力，有价值判断力。如何才能“腹有诗书”？只有学习。与时俱进，不断学习，不断提高，才是“腹有诗书”的源头活水。这种学习，是一种全方位的、系统的学习，紧跟时代的发展，不能成为时代的落伍者。你可能不是某个方面的专门家、学问家，但你必须是某个方面甚至是很多方面的“知情人”。你不是文学家，但要了解文坛的发展状况；你不是哲学家，但你要了解当今哲学领域的领军人物在做什么；你不是历史学家，但你要明白当下历史研究的最新成果。这才是你去策划组稿的勇气，是你对书稿进行价值判断的依据，是你建议作者修改内容的底气。知名出版人姜革文先生说：“编辑和作者之间必须‘摆平’。编辑高于作者，则可能敲诈作者；编辑低于作者，则可能赏赐于作者。”道理不错，但笔者更倾向于用“对话”二字，也就是编辑和作者要能对得上话，能平等地对得上话，说得上话，而不是在话语体系之外。著名学者葛兆光先生在一次演讲中说道：“我经常会和我的编辑产生矛盾，我经常觉得，我的编辑给我造成了很多麻烦，他们总是拿着出版局的规则，拿鸡毛当令箭，在书稿里面找骨头。但是同时，他们对于内容及选题的策划却很少介入，为什么？因为他们不了解学术界的行情。”葛先生的话可谓戳到了痛点。本来，多读书、爱学习应该是出版人的天职，但在社会效益边缘化、经济利益最大化的前提下，出版人变得有些浮躁了，不要说参加学术会议，就是坐下来认真地读一本书，也变成一种奢求。这是一个很可怕的现象，由此导致的结果就是出版人素质日趋下降。

如果说，出版的专业知识决定了一位出版人发展的下限，那么与时俱进的学习与提高，则决定了一位出版人发展的上限。围绕“编辑力”，出版人应该加强三个层面的学习。一是专业知识的学习，包括出版理论、政策、知识、流程、规范等——这是夯实出版的基本功；二是学科基础学习，以专门学科知识为主，辅之以丰富的人文精神，包括思想政治、文学、哲学、历史、科技等——这是拓展出版人的学术视野；三是新知识的学习，包括前沿理论、科

学知识、科技发展等——这是出版人成为复合型人才和新兴人才的必要条件。一位优秀的出版人，应该是善于学习的，学习使人丰富；同时也应该是善于思考的，思考使人进步。

三.始终坚持精品出版意识，强调内容为王

杜绝媚俗的利益企图，在出版人与作者之间塑造健康的合作关系无论在什么出版年代，对传统出版抑或数字出版而言，内容为王是不变的核心。有人说渠道为王，但是，再好的渠道或平台，没有好的内容支撑，即使有一时的风光，也会衰落；有人说技术为王，而技术只是内容的骨架，纯粹是为内容服务和增值，没有内容，有如“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所以，出版人要始终坚持做内容，强调内容为王。可以说，内容为王就是精品意识，是出版的取胜之道。内容为王的第一要务，就是人才建设，也就是经营作者。出版人经营作者，一是积累优秀的作者资源，二是与作者建立健康的合作关系，双方共同打造精品力作，目的很纯粹。这里想说一下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思考中医》一书的编辑——已故的龙子仲先生。他在编辑《思考中医》这本书的时候，由于专业知识的短板，除努力学习中医知识及相关的传统文化外，还诚恳地向刘力宏先生请教，当时的刘先生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作者。两人经常因某个问题促膝长谈，清茶一杯，不知昏晓，浊酒一盏，以启灵感。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一篇关于《伤寒杂病论》研究的博士论文，被打造成中医文化的常销书、畅销书，既取得了30万册的市场效益，又引领了中西医文化对话的热潮，版权输出到多个国家和地区，取得了非常好的社会效益。龙子仲先生和刘力宏先生之间的合作，较好地诠释了出版人与作者之间的关系，一是礼敬，相互尊重；二是平等，亦师亦友；三是志趣，目标一致。

四.始终坚持专业规范，精益求精，确保图书

出版质量，树立出版人良好的职业意识和职业道德现在人们常说的“匠心”，指的是追求唯美，追求内在价值，对所从事的工作充满热爱和敬畏之情。出版人的匠心，就是要坚持专业规范，精益求精，确保图书出版质量；追求出版的文化价值、科学价值以及出版的规范美，对文字充满敬畏。一本通篇有错的图书，不仅在知识论意义上有着不良影响，也是对文化进步、社会建设的破坏。对出版人来说，则是自轻自贱，是对文字的践踏。

2019年6月11日，全国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办公室发布了一则通报，引发社会关注。通报称，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子课题“广西石刻总集整理”存在多处错漏，研究成果存在严重质量问题，决定撤销“广西石刻总集整理”课题，同时该项目负责人5年内不得申请或者参与申请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该项研究成果的著作《广西石刻总集辑校》主要是对广西各地的石刻进行编辑和校对，全书180万字，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于2014年12月出版。国家级重大项目因为质量问题而被撤销，不仅造成国家资源的浪费，还引起公众对促进文化事业发展举措的质疑，影响极坏。项目负责人理应受到问责、谴责，但作为出版人的出版社和编辑，灾梨祸枣，也应该感到羞愧，也必须被追责。出版人要用工匠精神做出版，使出版工作达到《图书质量保障体系》的基本要求：使稿件的内容更完善，体例更严谨，材料更准确，语言文字更通达，逻辑更严密。消除一般技术性差错，防止出现原则性问题……用工匠精神做出版，就必须心有所用。一是细心，审读书稿当逐字逐句，不能一目十行，避免出现低级错误；二是耐心，耐得住孤独，字斟句酌，做到语言规范美，防止出现“一字之失，一句为之蹉跎；一句之误，通篇为之梗塞”；三是疑心，对不懂或不熟悉的领域，一定要查正、审核，不能高抬贵手，轻轻放过，避免出现知识性错误；四是留心，要多一个心眼，留意一些学术类、时政类或引进版权的图书的政治倾向，防止出现政治错误；五是上心，尊重作者，敬畏文字，发现书稿中的闪光点。心有所用，才能体现工匠精神，造就精品；心无所用，既是对文字、作者的轻侮，也是对职业精神的自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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