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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诗画的艺术真实及其传统美育的功能

作者:刘亚斌来源:《文学教育》日期:2018-04-16人气:1601

毫无疑问,艺术真实并非生活真实,即艺术不是简单地、机械地反映现实,故即便是艺术摹仿说,也不会主张艺术是现实的复制品,这对于现代艺术尤其如此。但两者之间的复杂关系历来众说纷纭,至今难有定论。其实,艺术摹仿说、反映论或者现实主义文学是用社会现实来确保艺术真实,否则艺术天马行空会让人不知所云,自然也难有认同而无法发挥效果,没有接受市场艺术就会有消亡的危险。换言之,艺术家要考虑如何建构真实性,将其呈现出来而发挥美育功能,则是艺术作品追求的目标。王维诗画中的艺术真实曾引发激烈论争,落入生活真实的陷阱,而忽略了艺术真实的直观重构性。正是艺术真实的直观呈现,才使得艺术得以融合传统文化,直指主体的安心与自由,实现其美育功能。

一、生活真实的误区

王维《袁安卧雪图》被后世称为《雪中芭蕉》,名称的变化表明此画类型由历史人物故事画转为纯粹风景画,大雪与芭蕉开始作尖锐的季节性对比,展开艺术与真实之关系的美学探讨。强调生活真实者一则如惠洪所言之“俗论”,“以为不知寒暑”(《冷斋夜活》);或作画诗文“少不检点,便有纰缪”而为“白璧之瑕”(谢肇淛《文海披沙》),二则认为“雪中芭蕉”就是生活真实,“岭外如曲江冬大雪,芭蕉自如,红蕉方开花”(朱翌《猗觉寮杂记);“梁徐摛尝赋之矣,‘拔残心于孤翠,植晚玩于冬余;枝横风而色碎,叶渍雪而傍枯。’则右丞之画,固有所本乎”(王肯堂《郁冈斋笔尘》);清代俞正燮《癸巳存稿》更是言之凿凿,“南方雪中,实有芭蕉”,因此“雪中芭蕉”盖实境耳。但艺术真实不等于生活真实,注重艺术表现者则认为王维画作“不拘四时”,“得心应手,意到便成,故造理入神,迥得天意”(沈括《梦溪笔谈》);甚至被誉为“艺苑奇构”(金农《杂画题记》)。暂且抛开艺术真实的问题不论,仅就被钱钟书评为“最为持平之论”(《谈艺录》)谢肇淛的“事谬说”而言,如果诗画兼通的王维只有“雪中芭蕉”这幅画有此瑕疵的话,此说大抵有几分道理,也可以用生活真实予以澄清。可问题在于王维作画经常如此,沈括《梦溪笔谈》引唐张彦远《画评》谓,“王维画物,多不问四时,如画花,往往以桃杏、关蓉、莲花同画一景云云”。在诗中也同样出现此种“白璧之瑕”,如《鸟鸣涧》中“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桂花秋季开放,而山涧却是春色。王维诗画不顾时令季节,也不顾地理空间,“如‘九江枫树几回青,一片扬州五湖白’,下连用‘兰陵镇’、‘富春郭’、‘石头城’诸地名,皆道远不相属。”(王士祯《池北偶谈》)王维诗画全然不顾具体时空的存在差异和生活真实的要求,因此我们无法将此归结为偶然为之的错谬,显然它并非实证的问题。

历代诗画评论家多从艺术创作的角度来深究其背后原因,或谓“意到处不拘小节”(《山水家法真迹》)、“不必拘于形似者耶”(都穆《寓意编》)、“古人诗画只取兴会神到”(《池北偶谈》),或说“脱去凡近,非具眼不能识也”(《山水家法真迹》),应“法眼观之,知其神情寄寓于物”(惠洪《冷斋夜活》)。但“意”、“形”、“兴”、“神”的内在含义,“具眼”与“法眼”具体又指什么,却是语焉不详,引发争议再所难免。王维是诗歌、绘画、书法、音乐等方面均有极高造诣且成就斐然的艺术大家,且精通佛法,其诗篇多以禅入诗,充满禅意,被誉为“当代诗匠,又精禅理”(苑咸《〈酬王维〉诗序》),清王士祯曾说“辋川绝句,字字入禅”(《带经堂诗话》)。王维还将诗人作诗、文人绘画、妇人绣像,甚至日常劳作等等都看作是涤除妄心、领悟清净心的佛事活动:“尚兹绘事,涤彼染业”(《给事中窦绍为亡弟故验马都尉于孝义寺浮图画西方阿弥陀变赞序》),“教从半字,便会圣言;劝则剪花,而为佛事”(《赞佛文》)。钱钟书在《中国诗与中国画》中说王维“禅、诗、画三者可以算是一脉相贯”(《旧文四篇》),因此,禅学思想给王维诗画创作带来了艺术真实及其美育功能的变化。

二、禅学直观与艺术真实

禅学思想对王维诗歌的影响为其赢得“诗佛”的美誉,从其两类诗歌之表象和结构的对比,可显现某种程度的联系。一类以《鸟鸣涧》、《辛夷坞》、《鹿柴》等为代表,全部诗句直接描写景物,让其生命活力有机地呈现出来;另一类则像《过香积寺》、《归辋川作》、《终南别业》、《华子冈》等这类诗,在景物的描绘当中总要带上情感表达或叙说义理的句子,如《华子冈》 “飞鸟去不穷,连山复秋色。上下华子冈,惆怅情何极”,优美的景物直观描写后紧接着情感的表达和理性的意义,加了个“尾巴”式的“另言附上”,即景转情,由景续理,但诗中“心与物是隔开的,不是泯然一体的”,景物甚至只成为诗人“寄托怀抱的对象”而带有象征与比喻的色彩(1)。这并非真正的禅学视角,相反却是属于传统的心物观,甚至前两句也仅“抓住对自然现象的刹那感受妙思精撰,令难以形求的佛学义理从中得到象征性的显现”(2)。禅学认为心与物并非先拆后合,而是心即物、物即心,不二法门,即一种直观方式,“佛理不是藏在感性形象里面,诗中所描写的自然现象也并非佛学义理的象征”,而是王维所熟谙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超越色空的直观境界,它很难用西方的哲学、美学等观念话语来描述(3),属于中国禅宗所特有的现象。在直观上禅学与美学取得某种一致性。

就形象寓于佛理而言,《涅盘经》有“雪山大士”,或称“雪山童子”的故事,佛祖当年入雪山修行,忍饥受冻,苦其心志,不顾芭蕉之身。王维在《大唐大安国寺故大德净觉师碑铭》就有“雪山童子,不顾芭蕉之身;云地比丘,欲成甘蔗之种”的说法,可见其熟悉程度。从其传世画作来看,王维偏爱画雪景,雪山为白,对境心空,雪花飘落,转瞬即逝,大雪融化,深合万物幻灭无常、自性本空的佛家禅意,从而“容易和作者的寂灭意识合拍,便于寄托禅理”(4)。雪山童子,形容坚定地修行佛道;芭蕉本空,断然舍弃自己的“空虚之身”(5)。芭蕉在佛经中的主旨是其中空之意,看似实在其实为空。因此,不少学者都将《袁安卧雪图》解释成寄寓着某种禅理及其精神,如王维“通过绘画寄寓禅理”(6);烘托其“对禅宗的热情和与世无争的适意人生的执着”(7)。其实佛经譬喻并非禅宗广泛采用的话语方式,其本土化后开创了异于原典话语的“别传”。(8)重视具体寓理、忽视整体自身,侧重譬喻渐悟、无视直观顿悟,轻视胜义谛、倚重世俗谛,这并非禅学要旨,其最高宗旨在于“不立文字,教外别传”,强调直观顿悟成佛,从而与审美相联。

审美直观才能忘我,无念,为空,是寂,刹那间的心灵解脱以达超越之境。在自由适意、空灵脱俗的境界中,消解本质与现象的区分,强调现象即本质,本质即现象。诗人以直观方式将事物自身从周遭联系中单独抽取出来,重构事物自身存在相联的生命世界,无蔽的敞开构筑诗画的境界。因此,审美直观非个别符号的譬喻和意蕴,亦非逻辑推理和层次分析,而是对事物存在自身显示的本真的突然顿悟,乃其真实生命的自动呈现,从而无法分开“直观者和直观”,两者已经合一;主体则自失其中,而为“直观景象所充满,所占据”(9),体悟其共同到来时存在自身的空灵宁静和生命情态。

三、法眼中的生命活力

回顾历代诗画评论家对王维作品的评析,禅学思想已是其中的分析视角,如上述“非具眼不能识也”,“法眼观之,知其神情寄寓于物”等观点,但都缺乏明晰化的解释。佛教将“眼”进行细分,有肉眼、天眼、慧眼、法眼和佛眼等五种分类,“佛眼”乃最高级别,具足其他“四眼”。换作艺术创作观而言,乃艺术家具有“诗人之眼、自然之眼、特别之眼”,即“纯粹直观的主体是人”,就是“具眼”之人(10)。除了肉眼,其他“都不是物质的眼”,都有能观真知的“神异的成分”,而法眼则“能够抉择一切法门”,“适应众生种种的根器,选择最善巧的方法”,或曰“菩萨的眼,能彻了世间和出世间的一切法门”(11),所以“法眼清净”(《无量寿经·菩萨修持》)。惠洪所说“法眼观之”的意思有二:一是画中大雪、芭蕉以及人物袁安等不过是善巧的方便法门,二则透过这些方便法门,直观体悟到宇宙万物真如自性的空寂清净。

法眼非物质性肉眼,能直观事物的本质,不为物质现象和言说假像所蒙蔽。即能观事物自身存在之相,亦能透视事物自性本空,性相不二,即空即有。直观是刹那间的感悟与沉浸,忘我,忘记周围一切,心性为空,万念不起,却有一股生命的活力涌荡在心间,其要旨在于去蔽和显示,祛除的是生活时空和概念理性的困扰,显示的是事物作为自身真实的本源性存在。以此创作时,体味事物自身的空寂和虚无,但又有真实的生命活力流淌其间,活泼欢畅。《坛经·般若品》言“又有迷人,空心静坐,百无所思,自称为大”,空寂不是死寂,虚无不是虚伪,而是进入到空灵自由的“大寂”、万物自身“无言独化”的境界中,王维《鸟鸣涧》、《辛夷坞》等诗莫不如此。诗人使用“寂、空、静、虚的境特别多”,但却让事物“各依其性各当其分地发挥其生机活力”,在直观凝视中涌现活泼泼的气韵,在“混沌中跃出时的迹线和纹理”,显示其“新鲜的面貌”(12),一切都以事物原本的方式完满地、自然地呈现出来,而主体则“没有赞美,没有憧憬,也没有同情与惆怅,甚至连恬淡的怡然自得之情也没有”,是那种“无我”、“无心”、“无人”的空寂之境(13)。在此境界中,“心”是“圣心”、“寂”是“大寂”、“爱”是“大爱”,“情”是“大情”,“美”是“大美”,一切如其自身呈现,不用他者去打搅与破坏生命的韵律与活力。

诗人以此创作诗画时,也就不必牵涉于他者的限制。王维诗画不问季节,各种花草共处一室,空间地理亦道远不相属。沈括所说“造理入神,迥得天意”,惠洪所言“神情寄寓于物”,都是直观中事物自身及其关系中所体现出来的生命活力,即脱去一切历史具体时空羁绊的天然的自然律动和生命活力,这种自然律动和生命活力无声无息无时无刻都在运动,在空寂中运动,运动中寂静,即动静不二,“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王维《鸟鸣涧》),“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王维《辛夷坞》),整个宇宙在“无言独化”之中自动“显现”,诗人“广摄四旁”,而能“圜中自显”,“以追光蹑景之笔,写通天尽人之怀”(王夫之《明诗评选》),“可以生无穷之情,而情了无寄”(王夫之《古诗评选》),天地人共同到来而合一显现,直观的境界是诗境亦是禅境,更是事物的本真世界,这才是艺术真实。

四、传统美育的天地境界

王维诗画中思想内涵驳杂,儒释道文化都有体现。“另言附上”的情感或为儒家的济世情志,或是道家的亲和自然之怀。《华子冈》诗是其典型的代表。诗中前两句直观事物,后两句更是情感的抒发。联系诗人的一生,似乎既向往道家隐居的澹泊闲适,却又脱不开儒家入世的政治情怀;既服膺于道家的亲和自然,却又有着禅观万物的空寂无情,真是“上下华子冈,惆怅情何极”!就《袁安卧雪图》来说,无论称其为历史人物故事画,还是侧重“雪中芭蕉”的风景画,人物袁安无疑是画中的重要成分,“该画是不可以脱离袁安其人以及其卧雪故事背景,就‘雪蕉’而奢谈‘雪蕉’”(14)。《后汉书》有袁安的传记,他是东汉汝南人,和帝时外戚窦宪兄弟擅政,其守正不阿,弹劾不避权幸,节行素高,位列三公。“袁安卧雪”是其行为品格的著名典故。唐章怀太子为其传作注时援引汉魏周裴《汝南先贤传》载:“时大雪积地丈余,洛阳令自出按行,见人家皆除雪出,有乞食者。至袁安门无行路,谓安已死。令人除雪入户,见安僵卧,问:‘何以不出?’安曰:‘大雪人皆饿,不宜干人。’令以为贤,举为孝廉也。”表现袁安宁愿自己饿着死去,也不去干扰他人的生活,是个不顾自身生命而心怀他者的贤人,具有儒家仁爱之心,这是故事的本义。当王维将袁安、大雪和芭蕉等作为统一的整体呈现出来时,故事就转变为文化意义上的再阐释行为,在此似乎又要处理儒释道文化的分歧问题。

人类的生死是任何文化类型必须面对的核心问题。通过生死问题,王维在画作中沟通了儒释道文化的内在关联。儒家赞颂袁安不顾自身的生死而心怀仁爱精神,道家关心处事不惊、与自然同化的隐居情怀,而禅宗则领悟到万物缘起、生灭无常和自性本空的智慧。故事的精义集中在袁安作为个体的独善其身、作为内心宁静的得道者的称颂和羡慕上。王维曾在诗作《冬晚对雪忆胡居士家》中再次以袁安卧雪来比拟胡居士家居,对他们适性自然、追求内心空寂的高洁品格进行了感同身受的肯定。在袁安心安宁静的基础上,画作中儒释道文化获得某种一致性。儒家因仁爱之心、独善其身而获得心安;道家为雪山隐居、与自然同化、不问世事而得到心安;禅宗则看透生死的变灭无常、自性本空而得其心安。儒家的“明穷通之理”,道家的“清虚自守”和佛教的“超出世间”与“深乐寂灭”,都在心安的基础上获得统一,心性直观、自性本空,自然能顿悟了明生死之道,又何必在文化类型及其意义上作出区分,置于一处又何妨呢!

当我们用直观方式去观看万物,其实艺术亦生活;用禅心去观照世界时,生活亦是艺术,因为直观的是生活的本质,此时的生活完全脱离具体时空的限制,宇宙万物自身的存在才得以原初地、本然地、自发地、完满地呈现出来。当我们纠结于芭蕉与大雪的佛教譬喻和理性分析以及文化差异,试图找到袁安、雪山、芭蕉之间的意义关联并赋予其合理性时,就已经堕入禅学所反对的“理趣”当中。如果能够直观顿悟到自性本空,即明心见性,艺术就自有其真实,生命亦自有其活力,从而呈现出天地之境,立于自身不受物累而自由畅达,传达出传统美育的最高意义。


本文来源:《文学教育》:http://www.zzqklm.com/w/wy/6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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