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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黛葬花探微——文学论文

作者:万千来源:《名作欣赏》日期:2014-12-25人气:1514

    “黛玉葬花”是《红楼梦》中脍炙人口的情节之一,肩担花锄,手拿花帚,风流袅娜、多愁善感的颦儿形象更是生动鲜明。详细来说,《红楼梦》具体描写“葬花”之事的包括第二十三回与第二十七回、二十八回,提及葬花意象的还有第七十六回凹晶馆联诗。“葬花”的也不止一人,宝玉与黛玉实际上都参与了葬花。然而历代读者、评论家往往着重分析深掘“黛玉葬花”的形象与价值,对宝玉多有忽视。本文试从宝黛二人角度共同探讨“葬花”的艺术价值和深层意蕴。

    清代二知道人评价:“荷锄葬花,开千古未有之奇,固属雅人深致,亦深情者有托而然也。”(《<红楼梦>说梦》)此话则不尽然也,葬花一举,在前人的文学作品中屡屡可觅踪迹,并非曹雪芹首创。往近来说,曹雪芹的祖父曹寅在诗中就数次提及“葬花”,如《题柳村墨杏花》中的葬花女郎:“勾吴春色自藞苴, 多少清霜点鬓华。省识女郎全疋袖, 百年孤塚葬桃花。”清代词人纳兰性德在其《金缕曲·亡妇忌日有感》写道:“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明末清初诗人杜浚作《花冢铭》,明代唐寅也是个惜花的痴人:

    有时大叫痛哭,至花落,遣一小伻一一细拾,盛以锦囊,葬于药栏东畔,作《落花》诗送之。——《六如居士外集》卷六

    上述材料足以说明作者在构思这桩人称千古韵事的“黛玉葬花”时,多少是受到前人艺术作品和见解启发的。但内容或有暗合,境界却有深浅,“开生面,立新场”的《红楼梦》并无囿于前人脚步,在行文章法、立意蕴藉上都独树一帜,自有寄托。

    从《红楼梦》文本本身来看,“葬花”一事不单对黛玉这一艺术形象的刻画起了关键作用,也是黛玉飘零命运的写照。与曹雪芹同时代的富察明义在《题<红楼梦>绝句》中这样写道:“伤心一首葬花词, 似谶成真自不知”,的确,偏有个颦儿如落花一样,身世如落花,愁亦如落花,可叹点点香魂终被雨打风吹去。古代文人惯以花喻佳人,像诗仙李白有句“美人如花隔云端”,而此处的葬花已不是单纯地在比喻意义上将花和美人联系在一起,而是两者浑融,难分彼此,从而体现出一种悲剧的审美意识,一种花盛即衰、红颜薄命的美感。由“以兰为心,以玉为骨,以莲为舌,以冰为神”(第八回批语)的黛玉来葬花,更是将这种佳人薄命的美感体现到极致,真真哀感顽艳。

    其实,《葬花吟》绝不只是黛玉个人归宿的诗谶,更是对整个大观园女儿们的悼亡之音,“葬花”道出了作品意旨和作者创作意图的一个层面。一如脂砚斋所言:“埋香冢葬花,乃诸艳归源”(甲戌本第二十七回),以花喻人,以人喻花的手法本就是《红楼梦》一大特色,我们随口就能说出:如牡丹般艳冠群芳的宝钗,如芙蓉般风露清愁的黛玉,探春如杏花,湘云如海棠,袭人如桃花,麝月如荼蘼……可这些“群芳”却难逃“三春去后诸芳尽”的命运,最终风流云散。无怪乎余英时评价:葬花词是《红楼梦》的“主题歌”,白盾更直接说出:“《红楼梦》就是曹雪芹建构的‘葬花冢’”。十年辛苦泣血之言,不光是为“怀金悼玉”,更是为这“千红”凋落、“万艳”消散的悲剧,为众多薄命女儿一哭。

    再来看“葬花”的另一个主要人物,贾宝玉别号怡红公子,绛洞花王。《说文解字》中:“怡”,悦也,乐也,“红”在红楼梦中是众女儿的象征,也是美的象征,宝玉自称“我见个女儿,我便清爽”,素来不正是只为女儿悦,也常使女儿乐吗。宝玉是女儿的知己,既以惜花之心爱女儿,也以悲恸之心葬落花。至于绛洞花王的用意,从庚辰本十七回总批中的“宝玉系诸艳之冠”可见一斑,宝玉作为大观园里唯一一名男性,反而恰恰才能成为真正的“花王”。既然“情案在石兄处挂案”,葬花一事如何能少了宝玉,送别众女儿又如何能少了宝玉?宝玉的难能可贵之处,在于他不仅是大观园从繁华到败落,众女儿跌宕命运的见证者,更是最先意识到这一悲剧的“觉醒者”。鲁迅言:在那“遍被华林”的“悲凉之雾”中,“呼吸而领会之者,独宝玉而言”。故写“葬花”从宝玉起,亲见葬花的是宝玉,闻得《葬花吟》的是宝玉,也是借宝玉所思所想收结葬花一文。石头记绝少闲笔,作者苦心经营,自然有其用意。葬花一事,必由宝黛二人共同完成。恰是:“非颦儿断无是佳吟,非石兄断无是情凝。”

    笔者多事,再添一句:且看第二十三回“葬花”前脚是“听曲文宝玉悟禅机”,后文就是“牡丹亭艳曲警芳心”,宝哥哥林妹妹连“悟”或“不悟”也要凑在一处,而“葬花”这具体行为是联结关键。

    细看二人葬花举动,有痴情有境界,给读者带来了无限的兴发感动,笔者试从以下三方面进一步进行解析。

一、觉醒与感遇

    黛玉与宝玉收拾、掩埋落花后,独自回房,听得梨香院在演习戏文,道是:“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这里看似是笔锋已经转向听曲一事,实际还是不离“葬花”。作者细致地描写了黛玉的内心动态:

    忽又想起前日见古人诗中,有“水流花谢两无情”之句,再又词中有“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之句,又兼方才所见《西厢记》中“花落流水红,闲愁万种”之句,都一时想起来,凑聚在一处,仔细忖度,不觉心痛神痴,眼中落泪。

    这些断肠销魂的诗、词、曲都与“落花伤春”之意契合,正因为春光如此难留,年华如此易逝,这些美好的生命的凋零更加令人悲哀。至于黛玉所闻的戏曲《牡丹亭》,讲述的是古时一位闺中少女杜丽娘,敢于追求自己的恋情,为情生为情死的故事。杜丽娘这份痴情,很大一部分是来源于对美的觉醒、青春的觉醒,也就是所谓的到了园林,才知春意如许,用“情小姐词曲”警黛玉这位“情小姐”,同样表现了黛玉此刻对美的觉醒:惊觉韶华正盛,青春正好,可又见花落花谢,念美人迟暮,遂有“良辰美景奈何天”的感叹,黛玉惜春伤春,何尝不是一种自伤自怜?

更何况引申来看,从屈原开始,中国古典文化就有“香草美人”的传统,以芳草香花象征自己的美好的德行和高尚的情操。所以唐代陈子昂在《感遇》诗中写:

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幽独空林色,朱蕤冒紫茎。

迟迟白日晚,袅袅秋风声。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

    这是一首托物寓意的诗,描写兰草和杜若春夏时欣欣向荣,空绝群芳,可是待到秋风一起,便无何奈何地摇落无成,抒发了作者怀才不遇的身世之叹,年华徒然流逝,然而自己的志向却无法施展。同样的例子还有张九龄的《感遇》:“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诗人以春兰秋桂对举,表明自己高洁的品格。

    黛玉也是那个“临水照花人”,惋惜于花的凋零,并且坚定着自己的品行和操守。 “天生丽质难自弃”,难自弃的不仅仅是容貌,一个人更应珍重自己美好的品质,即使是身处“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贾府,置身这个礼教森严的封建社会,充满着理想色彩和灵性光辉的林黛玉表明心意,要坚守自身清白高洁的美好本质: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细思之下,《葬花吟》在某种意义上未尝不是与《感遇》诗一脉相承。“兰生幽谷,不为无人而不芳”,这种无论环境如何不违本心的人格精神力量,不正是和黛玉“质本洁来还洁去”如出一辙吗,这种绝不陷于污淖渠沟的人生态度,也正是林黛玉至清至洁、至情至性品质的集中体现。

二、深情与重情

    冯友兰先生曾在《论风流》一文中提到:“真风流的人,必有深情”,贾宝玉和林黛玉同为深情之人,况且这种深情不仅仅局限于对爱恋之人,对亲近之人,而是对一切生命对万物有情,最终扩大为对整个自然宇宙的深刻心灵体验和感受。

    “桓公北征,经金城,见前为琅邪时种柳,皆已十围。慨然曰:‘木犹如此,人何以堪’。攀枝执条,泫然流泪。”(《世说新语·言语》)在吟哦《葬花吟》的黛玉处则是“花犹如此,人何以堪”了,这不是说简单地写一个花开花落的景象就叫真景物、真感情了,其中必然还要蕴含着作者真实的感动,使得多少年后读者再读的时候,也依然能够受到触动,油然生出一种感发。《葬花吟》即如是,千载之下人代冥灭,读者无论识与不识,解与不解,都知是断肠言语也。黛玉感花伤己,想来今日尚见花灼灼,不知哪日花已落,再喧闹的春意总归阑珊,再明媚的桃花也终将荒凉,待到枝头空空又何处重觅呢?正是: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死葬花人。

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 

    从李后主的“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欧阳修“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严蕊“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到黛玉的“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为什么花给人如此强烈的感动?因为花从生到死,从开到落,花的生命最短暂也最美好,黛玉这种自然真率的感慨,发自肺腑的哀伤,尤其富于感发的力量,无怪得脂砚斋深深喟叹:“余读《葬花吟》至再至三四,其凄楚感慨,令人身世两忘,举笔再四,不能下批。”(甲戌本二十七回)

    根据脂批,曹雪芹在《红楼梦》未回排出了一个情榜,如今虽已佚失,但对贾宝玉的考语乃“情不情”,林黛玉为“情情”是肯定的。什么是情不情?就是对一切事物皆有情,这位“多情公子”、“情哥哥”不单是对钗黛等大观园女儿有情,而且是见了花儿鸟儿也要起意,见了顽石流水也惹情丝的,“看见燕子,就和燕子说话;河里看见了鱼,就和鱼说话;见了星星、月亮,不是长吁短叹,就是咕咕哝哝的”(第三十五回),在第五十八回有更具体的描写,宝玉大病愈后见一只雀儿飞落于杏树,心想:“这雀儿必定是杏花正开时,他曾来过;今见无花空有叶,故也乱啼。这声韵必是啼哭之声,可恨公冶长不在眼前,不能问他。但不知明年再发时,这个雀儿可还记得飞到这里来,与杏花一会了”。所以脂砚斋说:“凡世间无知无识,彼俱有一痴情去体贴”(甲戌本第八回)。至于“情情”的林黛玉,就更不消多解释,“紫鹃、雪雁素日知道他的情性,无事闷坐,不是愁眉,便是长叹,且好端端的不知为了什么,便常常的就自泪自干”,加之她所作“咏海棠”、“菊花诗”、“风雨词”等,无不体物细腻,兼抒己怀抱,就知黛玉具有格外敏感、善感的诗人气质,擅于将生活心灵化而流泻为诗。这样的两个人,会做出葬花的举动,也就不奇怪了。

    《红楼梦》一书“情”之一字敷衍全篇,只看章回目录便可知:立新场情传幻境情;恋风流情友入家塾;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潇湘馆春困发幽情;斟情女情重愈斟情;情中情因情感妹妹;识分定情语梨香院;情哥哥偏寻根究底;不了情暂撮土为香;呆霸王调情遭苦打;滥情人情误思游艺……林林总总,不胜枚举。葬花一事,更是宝黛二位有情人共同的至为“痴情”之举。

    刘勰在《文心雕龙·明诗》篇说:“人秉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钟嵘在《诗品·序》说:“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摇荡性情,形诸舞咏”,袁枚强调: “鸟啼花落, 皆与神通”,这是说无论是大自然的物象,还是人世间的事物,都能触发我们的精神和心灵,与之息息相通。但如果本身不具备丰富的情感,如果是一心追求功名利禄的碌碌之辈,能够有这种感触吗?同样,如果不是因为深情、重情,宝玉、黛玉也就不能够由物及心,更不要说做出“葬花”的举动了。“人间自是有情痴”,“葬花”明明白白地表现了宝黛二人的赤子心性,对一切事物,他们都以“纯情”去感受,他们的情与万物有一种共鸣,才会对美的流逝和无可挽回有如此深切的悲哀,不啻说,他们在落花中看见了整个生命的无常,这也正是“葬花”动人的力量之所在。

    《世说新语·任诞》谓:“桓子野,每闻清歌,辄唤奈何。谢公闻之曰‘子野可谓一往有深情’”,宝玉乍闻《葬花吟》,“不觉恸倒山坡之上,怀里兜的落花撒了一地”,何尝不是“一往有深情”?正是怀着这样的深情,才能够由己及彼,体味,为生命、为自然、为宇宙,为所有的幻变和无常而悲哀。 

三、无常与超越

正看到“落红成阵”,只见一阵风过,把树头上桃花吹下一大半来,落的满身、满书、满地皆是。宝玉要抖将下来,恐怕脚步践踏了,只得兜了那花瓣,来至池边,抖在池内。那花瓣浮在水面,飘飘荡荡,竟流出沁芳闸去了。

……

林黛玉道:“撂在水里不好。你看这里的水干净,只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地方,脏的、臭的混倒,仍旧把花糟蹋了。那畸角上我有一个花冢。如今把它扫了,装在这绢袋里,拿土埋上,日久不过随土化了,岂不干净?”

    这样一比较,宝玉采用的“水葬法”,黛玉用的倒是“土葬法”。流水送落花,看起来浪漫,细思流水也是身不由己无奈之物,随势而改,而用春泥掩落花,“宁使香魂随土化”,尘归尘,土归土,倒有几分回归自然、周而复始的玄理。这种自然而然显现的死亡意识,是提升生命境界的重要因素。此番在葬花法上,颦儿考虑更周详些。 

且看《葬花吟》末尾一部分: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有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有人认为葬花词与大才子唐寅《花下浊酒歌》有异曲同工之妙:今日花开又一枝,明日来看知是谁?明年今日花开否?今日明年知是谁?又或上溯至初唐,认为葬花词脱胎于刘希夷《白头吟》:“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洛阳女儿好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笔者认为,语意几分近似,曹雪芹在写作时确有可能受前代作品影响,不妨拿来对比,但宝黛葬花的主要意义断不限于此。在艺术价值和蕴藉上,不若说《葬花吟》更近于《春江花月夜》:“……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闻一多给予了张若虚这首诗极高的评价:“有的是强烈的宇宙意识、被宇宙意识升华过的纯洁的爱情,又由爱情辐射出来的同情心”。《葬花吟》虽未上升到如此阔达而又冲淡中和的境界,但同样触及了无常和有限,虚幻与超越的边界,透露出人生空幻之感,使得林黛玉的啼血叩问中,竟隐约带出几分“天问”的力量,早已突破闺阁少女的纤弱感伤,茫茫宇内,郁结肺腑,是以“千古伤心人同声一哭”!

有意思的是,在二十六回作者先借一个小丫鬟之口点出了世事多变,盛筵难再的道理:

红玉道:“俗话说的,‘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谁守谁一辈子呢?不过三年五载,各人干各人的去了。那时,谁还管谁呢?”

    石头记写的是“霁月难逢、彩云易散”,书写美好的光景时笔下尽态极妍,有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但“十分红处便成灰”,转眼间树倒猢狲散,又“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固然是命运无常,也是人生悲伤。今日“凤尾森森,龙吟细细”,难保明日“落叶萧萧,寒烟漠漠”,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敏感如宝玉、黛玉等先驱者即使在荣国府这“温柔富贵乡”,大观园这“花柳繁华地”,也预见到了无可奈何的颓唐没落之势。黛玉问“明媚鲜妍能几时”,答案却是“一声杜宇春归尽”。 

再看宝玉闻得《葬花吟》后所思所想:

    试想:林黛玉的花颜月貌,将来亦到无可寻觅之时,宁不心碎肠断?既黛玉终归无可寻觅之时,推之于他人,如宝钗、香菱、袭人等,亦可以到无可寻觅之时矣。宝钗等终归无可寻觅之时,则自己又安在哉?且自身尚不知在何往,则斯处、斯园、斯花、斯柳,又不知当属谁姓矣!因此一而二、二而三、反复推求了去,真不知此时此际,欲为何等蠢物,杳无所知,逃大造,出尘网,始可解释这段悲伤。

    王希廉评道:“黛玉之哭,只哭得自己,宝玉之恸直恸到一家,深浅不同,是两人分别处关键。”笔者虽不赞同此语对黛玉之哭的评价,但宝玉之恸确实“恸到一家”,推己及人,由人至物。如果说黛玉更多感叹的是无常,透露出浓重的幻灭感,感人处在“悲”,局限处也在“悲”,到底是过于伤于怨悱了。然而宝玉此时从美的短暂性中瞥见所谓“永恒”的奥秘,“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斯处、斯园、斯花、斯柳,乃至斯人,固然终将不知何处,既然世事如浮云过太虚,个体如此渺小而有限,万事总不过一生一死,一荣一枯,一盛一衰,在破除一切分判后,自然而然显现出的澄明境界,也就是“逃大造,出尘网,始可解释这段悲伤”。

    如果非要分出高下,此处则黛玉不如宝玉也。有客《题红楼梦》一律中的四句诗:“情机转得情天破,情不情兮奈我何”,以及第一回开卷的楔子中作者自云:“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宝玉在出世和入世间徘徊,葬花中的“悟”实际已为之后出家“彻悟”——“逃大造,出尘网”埋下了伏笔。

    自然界的荣枯代序、人事的盛衰起伏,已足可令人体会到无常的悲哀,而与个人命运相系,由“小我”到“大我”,直面生存和死亡、有限和无限的紧张对立,体现出了人物对自我存在价值的肯定和强烈的生命意识。在为“悲喜千般同幻渺”无常的悲哀过后,不限于时移事去、乐往哀来的伤感,方可领会到宇宙自然本身的意蕴和人的精神境界圆融统一的境界。也正是如此,“葬花”的诗意与深意,它所寄寓的对生命的深沉思考和终极关怀精神,唤起了我们整个有生生命的共感,形成了其经久不衰的艺术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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