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悟——主人公成长之关键因素具体分析

    具体分析该小说中成长小说要素的构成有助于对其所显示的成长性的深刻认识。本文拟从成长小说的关键要素“成长中的顿悟”这个角度论述《第二十二条军规》中尤索林的成长。

    詹姆斯·乔依斯(James Joyce)认为：“顿悟是一种突发的精神现象；通过顿悟，主人公对自己或者某种事物的本质产生深刻的理解和认知。”⑥顿悟是成长小说中主人公在心理上成长的关键要素，对于主人公的成长具有决定性的意义。它往往是一系列发现和感悟的组合，体现为小说情节结构上的高潮或小高潮。尤索林的军队生活经历了一次次顿悟，但对他的成长至关重要的有两次，一次是战友斯诺登之死的回忆对他的震颤，第二次是奥尔之成功逃离对他的启发。一位是死去的战友，另一位是在荒诞恶劣的生存环境中创造奇迹的人。

1. 死者斯诺登带来的震撼

    斯诺登之死是这部小说的一个重要事件，在第五、十七、二十一、二十二、二十四、三十、四十一章重复出现，每次都与尤索林联系在一起，如梦魇般萦绕在他的脑际，给他带来巨大的震动。

    多数学者都认为，《第二十二条军规》的高潮部分在于小说结尾处尤索林发现的“斯诺登的秘密”。“人是物质的，这就是斯诺登的秘密。把他从窗口扔出去，他就会摔下去；把他点燃了，他就会烧起来；把他埋入地下，他就会和别的各种垃圾一样腐烂。灵魂离去之后，人就变成了垃圾。这就是斯诺登的秘密。”⑦尤索林深刻体会到了灵魂之于人的重要意义。正是“斯诺登的秘密”使他在面临被遣送回国替卡思卡特上校之流歌功颂德这个保全他性命的条件时，坚决拒绝与其同流合污，助纣为虐，而是等待以便做出更好的选择。卡思卡特上校曾对他这么说：“如果仅仅为了仁义道德而抛弃这一切，那就是傻瓜，可你并不是傻瓜。这不是一笔好交易吗？”（第653页）如果他接受卡思卡特上校的条件，尽管他能活下来，却只不过是一堆垃圾。尤索林是一个极为怕死的人，一个奉行保命原则的人，一个想在极度怪诞和践踏生命的世界里存活下来的人，但斯诺登的秘密却使他对人的生命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使他获得了新生，宁做傻瓜而不苟活。由此可见，对斯诺登的死的深刻认识标志着尤索林真正的成长和对生命意义的洞悉。

2. 生者奥尔成功逃出魔网的启示

    奥尔是尤索林的室友，在小说人物群像中看似是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小说甚至没有专门的章节来写他，但他的故事贯穿始终，在第二、三、五、六、十四、十五、二十二、二十八、三十、三十二、三十三、三十九、四十二章共十三章中均直接或间接地提到他，可见他对小说主人公成长的重要作用。奥尔像个小丑似的、令人同情、捉摸不透，经常做一些战友们认为疯傻的事情，直到最后执行任务时飞机坠海，大家误以为他就此牺牲。其实奥尔是一个在恶劣环境下对生活保持热情的人，一个思想活跃、头脑清醒的人，一个笑容满面、乐观向上的人。正因为热爱生活，才珍惜生命；正因为珍惜生命，才装傻；正因为装傻，才有足够的时间为逃跑做准备，其秘密才不会被发现，才能成功逃脱第二十二条军规这张蹂躏生命的无形之网，划着救生艇漂到中立国瑞典。

    当尤索林最终得知奥尔并未牺牲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时，他惊呆了。但联想奥尔平时的所作所为，尤索林顿然明白他的傻都是装出来的。哈里斯（Charles B. Harris）对奥尔成功逃到瑞典的意义做了精辟地分析，“他表明了海勒对个人能力的信心。”⑧奥尔曾邀尤索林跟他一起飞行，一道逃走，但尤索林却未同意。在经历了一系列逃避不断增加的飞行任务的徒劳之后，奥尔成功的逃跑尤如茫茫黑夜中一束希望之光使尤索林坚信逃离那个荒诞的环境是可能的，从而作出了正确的决定。尤索林选择逃跑, 是在向着自由逃跑，是对践踏生命的罪恶行径的反抗。

    尤索林一直有改变自己命运的诉求，但却不知路在何方。斯诺登死之悲惨和奥尔逃离之成功这两道顿悟之光撞击着他的心灵，使他幡然醒悟，引领他从心理上完成了一个质的飞跃，明白了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正因为这两次顿悟，尤索林得以真正地成长，对人的存在得以深刻理解，最终摆脱外力对自己人生和命运的控制，追求个体的独立和生命本真的意义，从幼稚走向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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