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刘震云乡土小说的民俗意蕴

刘震云是中国当代文坛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被称为“新写实主义”作家。从上个世纪80年代开始，他陆续发表了《新兵连》、《单位》、《一地鸡毛》等作品，成为“新写实小说”流派的领军人物。随后，他开始追求新的创作境界，风格大变，创作出了《故乡天下黄花》、《故乡相处流传》、《故乡面和花朵》等“故乡”系列小说，在文坛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实际上，乡土中国一直是刘震云写作的基点，蕴含着丰富的审美意蕴。目前学术界关于刘震云乡土小说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小说的创作风格、悲剧主题、人性的剖析、文化内涵等方面，研究范围十分广泛。实际上，刘震云笔下的故乡民俗色彩浓郁，读来引人入胜，具有很高的文学鉴赏价值，但是很少有学者从这个角度作为切入点来探讨刘震云乡土小说的艺术魅力。本文即以民俗视角作为切入点，从乡土中国的另类书写、民俗意象的艺术呈现、民俗文化的审美意蕴三个方面出发来研究其小说的民俗文化，进而深入了解刘震云乡土小说的创作价值。

一、乡土中国的另类书写

刘震云作为当代文坛备受瞩目的作家，其作品多变的题材、质朴的语言、清新的风格成为其说创作的主要特色，在中国当代极具影响力。他的小说涵盖短篇、中篇、长篇等多种样式，洋洋洒洒几百万字的小说创作展现的是作家对现实世界的独特思考。纵观刘震云三十多年的创作历程，其作品几乎都与乡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刘震云笔下的乡土世界不同于沈从文建构的“湘西世界”，也不同于莫言笔下人杰地灵的山东高密。可以说，与众不同的故乡书写使得刘震云跻身于乡土小说创作“大家”的行列，成为乡土小说作家群中独特的“这一个”。

首先，刘震云乡土小说的另类书写表现在作品中农民形象的塑造上。在刘震云的小说世界中塑造了许多农民形象，如《瓜地一夜》中的李三坡、《罪人》中的牛秋、牛春兄弟、《塔铺》中的李爱莲、《故乡天下黄花》中的孙殿元等人物都是农民形象的典型代表。他们或善良勤劳、或自私自利、或天生懦弱……总之刘震云通过塑造这些个性鲜明的农民形象，向读者展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乡土世界。例如在《瓜地一夜》这部小说中，村里的“老实头”李三坡为了实现生病母亲想吃西瓜的愿望，不得已去生产队偷瓜。结果他在偷瓜的时候被负责人逮个正着，第二天遭到村里的通报批评，还被处以了罚款。小说通过这样一件小事展现了普通农民贫苦的生活现状，极具代表意义。又如在小说《故乡相处流传》中没有一个健全的人，瞎鹿、六指、孬舅、张麻子等都是残缺、丑陋的代表。刘震云通过丑陋意象的展现来唤起人们对美的追求。实际上，作家在农民身上寄寓了深切的同情之心。但是刘震云与众不同之处在于他无情地展现人性中恶的因素，并将其通过艺术的方式表现出来，其乡土小说的独特之处由此可见一斑。

其次，乡土中国的另类书写表现在对崇拜权力文化的执着描写上。在刘震云小说的创作中，“权力”是贯穿小说是始终的一条主线。《头人》中村里几代人前呼后拥地争做村长，《新兵连》中朋友之间为争做“骨干”而互相倾轧，《故乡相处流传》中在不停的轮回转世中表现人对权利的热衷追求。总之，刘震云以冷静的笔调反复诉说着人们崇拜权力这样一个主旨，其中潜在的批判与嘲讽倾向是不言而喻的。例如在小说《故乡天下黄花》中，刘震云以马村为叙事背景，以争夺权力为叙事焦点，围绕民国、抗日、土改、文革四个时期里几代人争夺村长职位作为叙事线索，其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充分展现了村民对权利的崇拜。可以说，一部有关马村的历史，就是一部活生生的争夺村长的历史。刘震云凭借高超的叙事技巧，不动声色地暴露了权力对人性的扭曲与异化，批判了人们对权力的热衷追求与崇拜。

二、民俗意象的艺术呈现

刘震云的作品自问世以来便受到读者和学界的广泛关注，究其原因在与刘震云以乡土中国作为自己小说创作的基本立足点，使其作品呈现出与众不同的艺术魅力。刘震云在我国当代作家群中，是一位独特的存在，“故乡”系列标志着其小说创作的巨大转型。在他众多的乡土小说中集中展现了农村的乡土风俗，从饮食服饰、住宅建筑到婚丧嫁娶、岁时节令，包罗万象、丰富多彩的民俗文化成为刘震云乡土小说的有机构成要素，呈现出浓郁的地方色彩。

首先，民俗意象的艺术呈现体现在刘震云对民俗事象的描写上。乡土小说以反映方方面面的农村生活为主要内容，其间贯穿的民俗文化有利于为丰富小说的内容，增强小说的艺术感染力。在中国文学史上，很多作品都注意到了民俗文化在文学作品中的独特地位，于是不约而同地在文学作品中加入民俗意象，以此来塑造人物，表达情感。如鲁迅、沈从文、老舍、莫言等都是这类作家的典型代表。刘震云也是描写民俗风情的行家能手，在他的乡土文学作品中充满了丰富的民俗意象，展现了乡土中国独特的文化底蕴。例如在小说《一句话顶一万句》中描写了两种民俗活动：“喊丧”和“社火”。喊丧是丧葬的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环节，司仪通过“喊丧”来沟通死者与前来悼念的人，这种习俗在中国乡村曾广泛存在。“社火”是民间的一种祭祀活动，目的是为百姓消灾祈福。刘震云通过这两个民俗活动的描写勾勒出主人公杨百顺的一生，富有新意。

其次，刘震云在乡土小说中还通过乡土语言来表现民俗。刘震云在他的乡土小说中尽情挥洒着他对故乡诚挚的爱意，用艺术化的表达手段将一幅幅充满诗意的乡村风俗画卷展现在读者面前，以此来表现乡村民众的性格品质与生存状态，寓意深刻。刘震云的乡村情结已经深深地融进了他的骨子和血液里，在对乡村生活表露出眷恋和温情的同时，他也用犀利的目光对现在乡村进行了无情的批判和剖析，表达了深刻的失望和沮丧之情。[1]民俗是农村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除了物质民俗、精神民俗、社会民俗外，乡土语言同样能够彰显浓郁的地方色彩，这在刘震云的乡土小说中也有明显的体现。可以说地方化的语言能够充满展现人物所在的省份、性格，这为刻画生动、饱满的人物形象增色不少。例如小说《温故一九四二》中通过大量口语化的河南方言表达，讲述了1942年河南因为大旱死人无数的故事。刘震云将乡村风俗寄寓在朴实、明快的语言之中，生动地反映了特定地域的民俗文化，呈现出浓郁的生活气息与乡土氛围。

三、民俗文化的审美意蕴

刘震云是一位从农村走出来的作家，他的绝大部分作品都与乡村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以说，乡村的民俗文化为刘震云的小说创作提供了肥沃土壤，成为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素材来源。出生在河南的刘震云，对故乡有着独特的情感。因此在他大部分的小说创作中，刘震云都是以北方为叙事空间。在他一系列的“乡土”小说中，刘震云都通过对乡土中国的书写来反思中国社会中存在的种种问题，在漫不经心的调侃中是作家对故乡深深的眷恋与热爱。

首先，刘震云在乡土小说的创作中善于通过戏谑的手法将民俗文化融入其中，以此来表达主题。在乡土小说创作史上，不管是沈从文笔下的湘西，还是阎连科描绘的耙耧山脉，故乡风情万种，总是美的。[2]但是在刘震云这里情况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不刻意表现故乡的美好，而是通过多样化的艺术表现形式将故乡的民俗文化书写在其中，例如小说《故乡相处流传》中，作家将故乡作为展开历史叙事的广阔空间，从三国、明初到天平天国运动，刘震云通过戏谑的艺术表现手法，将不同时空中人物串联在一起，展现了广阔的乡村风俗画卷。又如小说《故乡天下黄花》中，刘震云以马村为叙事背景，描写村中孙、李两大家族为了争夺村长的职位而明争暗斗的故事。刘震云将人们的衣食住行、婚丧嫁娶等民俗活动写进了小说中，使得作品在恢弘的叙事中，尽显真实，收到了意想不到的审美效果。

其次，刘震云小说中的民俗文化拓宽了小说的审美空间，具有丰富的审美表现力。民俗是一种文化现象，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化传承工具，它记录人们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的演变过程，具有浓郁的地域色彩。民俗与文学关系密切，一方面文学是民俗的载体，民俗通过文学作品得以保留、传播；另一方面，文学作品中丰富多彩的民俗文化丰富了文学作品的内容，使得文学作品呈现出鲜明的民族特色。刘震云乡土小说中的民俗意象不同于其他乡土小说作家的创作，在他所描述的乡村里，我们读不到小桥流水、日出日落的优美宁静与和谐的田园画卷，更多的只是物质的匮乏和由此造成的精神的贫瘠。[3]叫卖声、吆喝声、喊丧声、热闹的社火……这是乡土中国最真实的状态。刘震云从自己的生活经验出发，通过展现丰富多彩的民俗意象来表现他对现实社会的思考，以此实现自己的审美追求。

河南籍作家刘震云是一位具有鲜明个性的作家，从早年尔虞我诈的官场争斗，到描写小人物的日常琐事，再到后来的乡土小说创作，可以说，作家刘震云在探索中寻求改变，在一次次超越自我中带给读者无限的惊喜，展现了他非凡的艺术创造力。婚丧嫁娶、饮食住行、岁时节令……刘震云将目光投注到了具有悠久历史的民俗文化中，并以此作为自己乡土小说创作的基点，呈现出与众不同的审美意蕴，影响深远。

本文来源：http://www.zzqklm.com/w/wy/1534.html《芒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