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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创伤都是源泉”——论失明之于诗人博尔赫斯的关系

作者:徐立钱来源:日期:2014-01-05人气:1872

由于年代久远,荷马和左丘失明的原因如今已无从考证。不过,就近代和现代许多作家来看,他们的失明或者是因为政治迫害,或者是因为眼部疾病,但无论如何都是后天造成的。和这些作家不同,博尔赫斯一出生就注定与失明结缘。他的父亲豪尔赫·吉列尔莫·博尔赫斯因为眼部疾病而做过多次手术。在他记忆中,他曾经亲眼看着双目失明的父亲微笑着死去。他的祖母是英国北方人,来自诺森布兰。他曾经亲眼看着双目失明的祖母微笑着死去。他的曾祖父死的时候也是双目失明。如果从曾祖父这代算起,那么博尔赫斯是这个家族中第四代双目失明的患者。如果说人是被抛到这个世界上来的,那么博尔赫斯就是那些带着失明这一遗传缺陷而被抛到这个世界。由于遗传的缘故,博尔赫斯视力从小就十分微弱。从他懂事开始,他就一直生活在失明的阴影中。长大后,博尔赫斯的视力逐渐恶化。1938年圣诞节,一次突如其来的意外降临到他的头上。由于无法看清眼前的事物,他在上楼时与一扇油漆未干的窗户相撞。窗户的玻璃碎片扎进了他的头部。这次意外使得他那本已微弱的视力状况更加严重。到了1955年,博尔赫斯就彻底失明了。“我开始发现我被包围在没有文字的书籍之中。然后我朋友们的面孔消失了。然后我发现镜子里已空无一人。再以后东西开始模糊不清了。”可以说,先天性的失明阴影和最终的失明宿命没有一刻离开过博尔赫斯。

失明作为一种生理创伤对人的影响是全方位的。盲人首先被剥夺了“观看”的权利,而这种权利却是常人获取外界信息的主要渠道。同时由于双目失明,盲人还被剥夺了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和获取工作的希望等等。失明对于作家的影响同样不言而喻。博尔赫斯曾经自嘲上帝同时给了他书籍和失明的双眼。很多评论家已经注意到了失明对博尔赫斯的影响。英国的传记作家威尔逊从心理的角度分析了失明对于博尔赫斯的影响。在他看来,所有近视的人都有胆小的心理特点,因为他们只能看得清手边的一些事物,剩下的都是模糊的。因此他们不善于描写。《博尔赫斯诗选》的译者同样认为失明改变了博尔赫斯写作关注的重心。因为失明,博尔赫斯不再关注周围的,可见的世界,他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街道走向远不可及的国度,冥想的范围则从记忆中的事物到遗忘了的事物,又从遗忘了的事物到无可追忆的事物。这些观点谈到了失明对于博尔赫斯的具体影响,但是却没有阐述失明对于博尔赫斯人生观和写作面貌的根本塑造。

在《失明》一文中,博尔赫斯曾经说过:“既然我已经丢失了那可爱的形象世界,我应该创造另一个东西。我应该创造一个未来,以接替我事实上已经丢失的可视世界。”显然,他将失明视为“天赐的礼物”,自觉地接受命运的安排,并将之转化成了深刻的人生体验,由此创造了另一个惊世骇俗的艺术世界。

由于博尔赫斯面对着的是日渐消逝的可视世界,因此他一方面他看到了此岸世界的轮廓,另一方面,他比其他人更早地、也更深刻地触摸到了彼岸世界的面目。因此,博尔赫斯调动了叔本华的哲学、宗教中的诺提斯教派乃至数学的原理等各路人马,致力于消解光明与黑暗、理性与非理性、有限与无限、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在博尔赫斯看来,那个黑暗、混沌、无限、迷宫,幻境的世界才是真正原初的世界和真实的世界。他首先解构了人们对于时间的看法,进而消除了过去现在未来的界限。关于时间,他借助小说的主人公说,时间没有同一性和绝对性。这一看法正来自于他的失明。“每一个盲人都能获得一种奖赏:他们对时间的感受与众不同。时间不再需要每时每刻被填满。不需要。你知道你只要活下去就行,让时间依赖你。这会成为某种安慰。我想是一种巨大的安慰,或者也许是一种伟大的奖赏。失明的好处在于你对时间的感受不同于大多数人,不好吗? 你不得不有所记忆也有所遗忘。你用不着记住一切,”他还消除了敌我的界限。在小说《阿莱夫》里,主人公奥雷利亚知道对于深不可测的神来说,他和胡安·德·帕诺尼亚(正统和异端,憎恨者和被憎恨者,告发者和受害者)构成了同一个人。他甚至消除了人与人之间的界限。关于自我,他说我们所有人都是同一个人。他甚至不无调侃地说,不幸的是,我是博尔赫斯。

如果说先天性的失明阴影还只是促使博尔赫斯致力于消解光明与黑暗、理性与非理性、有限与无限、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并向着“另一世界”迈进,那么当最终的失明宿命来临时,他就自觉地沉浸在这一黑暗、混沌、无限、迷宫,幻境的世界,并从中获取独特的人生经验。这是一个上帝创造世界之前的世界。由于失明的命定安排,博尔赫斯长久地沉浸在这个常人不愿光顾、或者不常光顾的神秘世界。他对黑暗和夜有无限的赞颂,专门出版过诗歌散文集《赞颂黑暗》。他说,“我真想背靠黑暗,支撑在黑暗上。”“瞎子也有好处。我有些东西还应该归功于黑暗。”在诗中,他描述了黑夜独有的魅力。子夜时分,“朴素的植物学的草,/各色各样的动物,/与死者的对话,/远古语言的词,/有时还有一些恐怖,/真正是假面的面孔,/白昼给予的一切都无法与之比拟。”(飞白译)

按照圣经的说法,太初的世界一片黑暗,混沌。由于上帝的安排,光进入了这个世界。有了光之后,世界的面目开始变得清晰,万物逐渐有了自己的称号。而该隐与亚伯式的动荡与纷争也开始进入世界舞台。相应地,此岸的人们从此追逐光明,崇尚理性,信奉真实,并自觉不自觉地将这个世界当作唯一真实的世界。然而,对于盲人来说,他们生活在黑暗的世界中。就世界的本质而言,我们甚至可以说,他们与上帝同在,他们的世界与原初的世界或者说艺术的世界更加接近:黑暗、混沌、无限、迷宫,幻境。显然,因为双目失明,博尔赫斯对光明、理性、清晰、有限的这一世界的告别才会如此决绝,对黑暗、感性、混沌、无限的另一世界的探索才会如此执着。

如前所述,由于失明,博尔赫斯对于命运、时间、生命、死亡等命题都有着独特的理解。其中最为突出的是他对梦境的阐释。1938年意外事故导致他的视力严重下降后,博尔赫斯写过大量与幻想,梦境有关的作品。比如,1946年他与卡萨雷斯合作出版了《两个记忆的幻想》;1957年他与吉列尔摩合作出版了《幻想动物学手册》;1965年他与奥坎坡出版了《幻想文学选集》;1976年出版了诗集《梦之书》。他说自己在失明之前,总是在观察和阅读中寻找属于他的一角天地,而今他却只能深入内心来思考问题,或者说,由于他拙于思考,他便沉浸于梦想,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样可以使他的生命在梦中流逝。这是他惟一能做的事。“我不得不时刻沉浸在梦境之中,然后这些梦就只能变成话语,而我只能抓住它们,无论能否成功,尽量运用它们。”

梦、梦境、噩梦、梦与现实,确实是博尔赫斯在各种访谈中常常提及的主题。他曾经在一篇访谈中说自己常常为噩梦所困扰。他最常做到的三个噩梦是迷宫、写作与镜子。其中与他的失明紧密相关的噩梦是写作。“这是一个我想读书又读不成的噩梦:我会梦见那些文字全活了,我会梦见每一个字母都变成了别的字母。当我想弄懂开头那些单词的意思时,它们便暴躁起来。”他说,“这些梦境大概常常出现,特别是在我失明以后,我老是梦见我想读书而又读不成,因为文字会活起来。”由于双目失明,博尔赫斯常常身处孤独之中。他说自己所能够见到的不过是连绵的梦魇。“沉浸于梦想” 这一他惟一能做的事改变了他对于梦境与现实关系的理解。

一般人看来,梦境与现实有着鲜明的界限。在黎明来临之时,无论是噩梦还是美梦都在意识的监控之下被放逐或者被虚化。然而这不是作为盲者的博尔赫斯的经验。他对梦境的解释完全异于常人。在博尔赫斯看来,现实不过是另一个梦而已,常人眼里的现实其实不过是另一个我们未自觉的梦境而已。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幻象,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如果说这个世界存在着本质的话,那么梦境就是它的本质。这是他作为盲者所获得的重要经验之一,也是他的诗歌和小说最重要的主题之一。比如在《梦》、《诗艺》、《镜子》和《余晖》等一系列诗中,博尔赫斯就反复提醒世人,清醒不过是另一场梦,与梦无异。“要觉察到清醒是另一场梦/梦见自己并未做梦,而死亡/使我们的肉体充满恐惧,不过是那/被称为睡梦的夜夜归来的死亡。”(《诗艺》)。午夜时分,当他进入梦的领域,他恍然间意识到,“我是别人,/我是他而不自觉,他曾见过/另一个梦——我的醒。他评判着/他置身局外而且微笑。”(《梦》)。而黄昏的君主,做梦的国王克劳迪乌斯,“他并不觉得自己在梦中,直至那一天,/一个演员用哑剧在舞台上/把他的罪孽向世界献演。”(《镜子》)。“那是个幻像,人类对黑暗的一致恐惧/把它强加在空间之上/它突然间停止/在我们觉察到它的虚假之时/就象一个梦破灭/在做梦者得知他正在做梦之时。”(《余晖》)。

颠覆常识性的理解,将梦境作为现实的一部分,也是博尔赫斯小说的重要主题。《环形废墟》以故事的形式探讨了这个主题。故事说的是,一个来自南方的外乡人历尽千辛万苦来到了一座被焚毁的环形庙宇,目的就是为了梦见一个人,使他成为现实。经过许多个晚上的努力,他终于实现了他的愿望。这个被梦见的少年按照他的要求到另一座的庙宇去,接受人们的顶礼膜拜。当外乡人知道自己梦见的这个少年踩在火上不被火烧伤时,他十分担心少年会因为知道自己不是人,而只是他梦中的幻影而心情沮丧。正在此时,火灾再次降临环形庙宇。当外乡人向着庙宇走去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和那个自己梦见的少年一样,其实也是一个幻影,“火焰没有吞噬他的皮肉,而是不烫不灼地抚慰他,淹没了他。他宽慰地,惭愧地、害怕地知道他自己也是一个幻影,另一个人梦中的幻影。”小说的情节并不复杂,但是由于消解了现实,颠覆了常识而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它的结尾探讨了梦与现实的关系,触及了世界的本质问题,确实实现了博尔赫斯自己所说的“惊世骇俗”的目的。 

博尔赫斯并不是关注梦境与现实关系的先驱。在他之前,已经有许多哲人都注意到了梦与现实的界限问题。柏拉图早就说过,我们每日看到的可见世界不过是本体世界的模仿。而艺术世界是对模仿的模仿,因此可以说是“影子的影子”。博尔赫斯所喜爱的哲学家贝克莱更是认为我们认识到的世界不过是我们关于这个世界的一系列观念的组合而已。中国古代也有庄周梦蝶的故事。庄周在梦中梦见了蝴蝶,但一觉醒来,却不知道是自己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自己。但是,象博尔赫斯这样不遗余力地反复强调现实的虚幻性或者拆除现实与梦幻的界限,并致力于强调梦境的本质性存在,以此系统地颠覆人们心中固有观念的努力却是不多见的。

失明是不幸的,然而庆幸的是博尔赫斯很快摆脱了悲观情绪的影响,并将这一创伤转换成自己诗作的源泉。“一个诗人应当把所有的东西,甚至包括不幸,视为对他的馈赠。不幸、挫折、耻辱、失败,这都是我们的工具。”他自觉地接受失明这一天赐的礼物。因为他很快地意识到,作为作家,失明本身也是一笔独特的财富。可以说,没有失明,也就没有博尔赫斯。经验告诉我们,五音使人耳聋,五色使人目盲。圣经里也说,天堂里的颜色是白色的,五颜六色的世界则充满了诱惑。博尔赫斯自己曾经引用米尔顿的话来论证眼睛有限的作用。他说眼睛设计得十分笨拙,但它们带给我们愉快,很抱歉,它们也带给我们地狱,带给我们痛苦。失明,或者说,置身于这样一个纯粹的世界,一个黑暗的世界反而看得更远,看得更完整。正是透过失明,博尔赫斯更深入地看到了我们没有看到的一切。

理解博尔赫斯依然是困难的,这不仅仅是因为我们与阿根廷之间隔着千山万水,更重要的是因为作为常人的我们要理解双目失明的博尔赫斯依然还有许多路要走。但是唯其艰难才更令人神往。“有谁敢说自己看见了生活的全部呢?”走进博尔赫斯的世界,我们会发现,原来我们看见的事物是多么有限。这或许正是博尔赫斯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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