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图书馆的健康信息服务实践及启示

图书馆作为提供公共信息资源的关键性平台，在提供健康信息服务方面承担着社会责任与义务。上海图书馆原馆长吴建中近日在“图书馆发展的十个热门话题”中指出，图书馆尤其是公共图书馆的重心，要更加突出健康素养等多元素养的重要性[1-2]。图书馆可通过开展健康咨询等健康信息服务，促进公众健康素养[2]。中华预防医学会会长、中国工程院院士王陇德[3]表示，健康问题的解决不能仅依靠卫生机构，其他社会部门必须各司其职、步调一致。日本学者Sakai Y[4]认为，公众健康信息服务的提供，健康信息能力的培育，需要有图书馆界的参与。为此，国内图书馆陆续开展健康信息服务，北京师范大学等高校图书馆设立健康公益书架，三亚图书馆等公共图书馆举办健康知识讲座，苏州图书馆相城分馆等进行健康信息素养培训，上海市徐汇区图书馆等开展健康信息咨询。

美国图书馆界开展健康信息服务由来已久，20世纪90年代末，美国国立医学图书馆(National Library of Medicine，NLM)响应美国“健康人民”政策，开始为全体公众提供健康信息服务，并将其作为长期服务重点。随后NLM于1998年开展了该馆最早的大型项目，项目以公共图书馆为中心，证实了公共图书馆能够作为健康信息服务中心，以及医学图书馆与公共图书馆进行合作的重要性[5]。美国全国图书情报学委员会(National Commission on Libraries and Information Science，NCLIS)将健康信息服务划定为图书馆信息服务的6大重点领域之一，并于2005年提交《关于扩展图书馆健康信息服务的任务》报告，向总统提议对37个图书馆健康信息服务项目进行表彰。随后在美国图书馆界与社会的支持下，美国图书馆的健康信息服务进入全新阶段。

根据美国图书馆协会(American Library Association，ALA)发布的2014年公共图书馆服务调查结果显示：美国公共图书馆有效参与到了健康信息服务中，其中提供在线健康服务的图书馆达77%，设有健康保险查询项目的达59%，提供健康信息评估与查询服务的达58%[6]。同时，美国图书馆界通过成立学术健康科学图书馆协会(The Association of Academic Health Sciences Libraries，AAHSL)等专业协会，建设公益性健康信息服务平台Medline Plus，以包含公共图书馆、高校图书馆、医学图书馆等在内的各类图书馆为中心，多措并举面向公众提供健康信息服务。国内图书馆界虽然在健康信息服务业务领域累积了一定经验，但是对业务的开展缺乏明确的定位和统筹规划，通过对美国图书馆健康信息服务经验和理念的学习，可为我国图书馆健康信息服务的发展提供借鉴。

1 美国图书馆界健康信息服务实践

1.1 图书馆健康信息服务机构

图书馆协会与全国型图书馆能够协调图书馆界与社会力量，以统筹图书馆健康信息服务的开展。在促进美国图书馆的健康信息服务的过程中，既有美国的全国性图书馆协会的参与，如ALA、美国研究图书馆协会(Association of Research Libraries，ARL)、美国大学与研究图书馆协会(Association of College and Research Libraries，ACRL)、美国博物馆与图书馆服务协会(Institute of Museum and Library Services，IMLS)，也有健康类专业型图书馆协会的参与，如AAHSL、医学图书馆协会(The Medical Library Association，MLA)、医学图书馆网络(National Network of Libraries of Medicine，NN/LM)等。同时，美国各州都拥有区域性的健康类图书馆协会，如密歇根州健康科学图书馆协会(Michigan Health Sciences Libraries Association，MHSLA)、威斯康星州健康科学图书馆协会(Wisconsin Health Science Library Association，WHSLA)、佛罗里达州健康科学图书馆协会(Florida Health Sciences Library Association，FHSLA)、俄亥俄州健康科学图书馆协会(Ohio Health Sciences Library Association，OHSLA)等。

上述图书馆协会与联盟通过制定健康信息服务的有关政策和规划，统筹和资助图书馆开展健康信息服务项目，有效推动了美国图书馆界健康信息服务的开展。ALA在2015年美国图书馆协会白皮书中强调了公共图书馆作为公益性的信息资源中心，需要承担解决社区中健康差异的责任[7]。同时，ALA指出需制定图书馆员道德标准，确保图书馆员在提供健康信息服务时的可靠性[8]。IMLS在2012—2016年战略规划中指出，图书馆需要尽可能满足所在社区的健康信息需求，提高社区用户的健康参与度[9]。NN/LM吸纳近6 000个图书馆的加入，涉及公共图书馆、高校图书馆、医学图书馆、社区图书馆等，促进了健康信息服务，如开展Linkout项目，使得成员馆间能够免费共享健康信息，DOLINE是一种图书馆服务，是指一种帮助馆际互借的自动申请和推送服务实现了成员馆间的馆际互借。MLA主导开发了基于图书馆员的公众健康信息素养(Health Information Literacy，HIL)培养课程与工具，让图书馆员参与到公众健康信息素养促进中去，帮助公众获取、分析与利用健康信息资源，做出科学的健康决策[10]。

NLM规定，为在全美境内开展健康信息服务，提供健康信息查找与咨询服务，美国每个州至少设立一个健康科学图书馆，美国目前至少拥有937所健康科学图书馆[11]。美国健康科学图书馆类型涵盖全国型、地方/社区型、医学型、高校/科研院所型，如表1所示。

1.2 图书馆健康信息服务项目与奖励机制

美国图书馆界为推动健康信息服务在图书馆的有效开展，资助了大量有关项目，对成功案例进行奖励，以形成示范效应。

NLM的战略工作组对图书馆在公众健康事业中的参与进行展望，从社区健康与全球健康、个人健康档案与知识库、健康保健体系等方面描述了图书馆在参与到公众健康事业中的具体方向，如健康保健体系通过构建结合实时信息与专家系统的大型数据库，以支持远程健康服务。NLM还提倡公众的终生健康信息意识，提高健康信息素养[5]。在NLM的主导下，开展了一系列推动全美图书馆健康信息服务的项目，如过去开展“图书馆健康信息存取服务”项目，旨在解决用户在采纳图书馆健康信息服务时遇到的困难，扶持开展健康信息服务的图书馆，项目横跨全美34个州以及华盛顿特区，涉及机构超50个。目前部分主导与资助的项目包括：①主导“中美洲灾害与健康信息网(Central American Network for Disaster and Health Information，CANDHI)”，主要通过灾难信息管理，推动有关灾害的健康信息的收集、组织、存储和传播；②资助田纳西大学普雷斯顿医学图书馆开展“工作中的健康与健康计划：图书馆员在显示NLM资源和服务价值方面的作用”项目，通过与企业的员工福利或健康管理部门接洽，向公司员工展示NLM及其他图书馆的健康信息资源与服务，鼓励公司员工参与健康管理计划；③资助亚利桑那大学健康科学图书馆、信息资源与图书馆科学学院开展“美洲土著/西班牙裔美国人的图书馆支持”项目，目的在于将美洲土著/西班牙裔等少数民族人口吸引到健康图书馆员的职业中来，为少数民族用户提供健康信息服务；④主导“美洲原住民信息奖学金计划”，为原住民社区的代表提供机会，通过与区域健康图书馆建立联系，促进对NLM与国家图书馆网络的了解，以改善当地居民健康信息的获取；⑤主导“泛美健康组织(Pan American Health Organization，PAHO)图书馆员培训”项目，对图书馆员的需求进行调研，有针对性地培训PAHO图书馆员使用各种NLM数据库和健康信息资源的能力[12]。

NCLIS设立健康信息图书馆奖(Health Awards for Libraries)，以表彰在健康信息服务方面做出突出贡献的图书馆，累积先进经验，为日后健康信息服务的开展提供示范。部分示范案例如下：①公共图书馆与医学图书馆的合作案例，如堪萨斯州安排医学图书馆员帮助公共图书馆开展健康信息服务，华盛顿州所属的公共图书馆会与区域医学图书馆合作，以处理复杂的健康或医学问题；②公共图书馆与健康专家的合作案例，如路易斯安那州的公共图书馆为专家健康会诊提供场所，邀请专家进行健康培训或讲座；③公共图书馆员进修，如华盛顿州、田纳西州等州安排公共图书馆员在医学图书馆中进行健康信息服务培训[13]。

1.3 图书馆健康信息服务对象

美国图书馆提供的健康信息服务面向不同性别、各个年龄层的用户，根据美国预防性工作组等机构制定的年龄层，进行了详细的性别与年龄层划分。各个图书馆的划分略有差别，但大致分为婴幼儿/儿童/青少年(0～2、2～18)，成年人(18～39，40～49，50～64，65+)。抑或按学前与学龄儿童，家长(父母)、中年人与老年人进行细分。美国图书馆针对不同用户提供差异化的健康信息服务：

(1)面向不同年龄层用户。对于儿童与家长，一项“儿童健康信息获取”的项目研究了图书馆员如何与社区团体、公共卫生部门、卫生工作者合作，协助长期病患儿父母的健康信息搜寻与获取。项目促使马萨诸塞大学图书馆(Lamar Soutter Library，LSL)成为马萨诸塞州幼儿资源中心，马萨诸塞大学图书馆作为幼儿社区，需要为幼师和家长提供健康信息支持，同时为用户提供有关网络健康信息有效获取与利用的培训[14]；对于青少年，有研究指出公共图书馆有责任向有健康信息需求的青少年提供帮助，通过对来自美国50个州和华盛顿特区的101家公共图书馆网站进行调查，发现有72家公共图书馆提供面向青少年的信息服务，但是只有36家为青少年提供健康信息资源链接。其中，青少年讨论最多的健康主题包括成长与发展、自我表达、总体健康和幸福感、情绪和精神健康、身体健康、性与性健康以及酒精和毒品[15]；对于老年人，通过对马里兰州海厄茨维尔图书馆进行调研，发现老年人在使用公益性健康信息服务平台Medline Plus时，由于针对老年人的健康信息搜寻界面的缺乏，会导致老年人的健康信息搜寻障碍，应基于老年人的互联网与计算机使用频次设计相应的界面[16]。

(2)面向不同性别的用户。Medline Plus在进行健康信息资源建设时，充分考虑了人口统计学因素，性别也是其中区分因素之一，分别针对男女的不同健康问题，展开差异化的健康信息服务[17]。丹佛公共图书馆对健康信息资源按照性别进行了分类，为女性提供源自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NIH)下设女性健康研究办公室的健康信息资源，为男性提供权威的专业治疗资源[18]。阿拉斯加海恩斯公共图书馆也按人群对健康信息资源进行了划分，根据性别、年龄、种族、残疾或照顾者分别提供健康信息[19]。

(3)面向具体健康问题。一项对东田纳西州的诺克斯县公共图书馆的调研指出，图书馆应向艾滋病患者/艾滋病感染者提供有针对性的健康信息资源，包括用于自我检测的参考资源、书籍与印刷材料、“清单式”的健康教育网页、有关艾滋病毒/艾滋病信息的讲义和传单、基于互联网的资源/服务、包含当前和更新资料的数据库以及解决心理/社会问题的医疗信息和材料[20]。洛杉矶公共图书馆以用户健康信息需求为导向，根据如多动症、传染病、艾滋病、心脏病等疾病，以及残疾人提供不同的健康信息链接，这使得健康信息服务更具针对性[21]。

1.4 图书馆健康信息服务内容

当前美国图书馆的健康信息服务已较为成熟，线下与线上相结合，线下充分利用图书馆现有资源进行健康信息服务，线上利用图书馆网站提供种类丰富的健康信息资源或链接：

(1)美国图书馆的线下健康信息服务包括健康培训、健康咨询、健康馆藏建设等。对于健康培训，美国卫生及公共服务部(Department of Health & Human Services，HHS)指出[22]：公共图书馆可以在培训公众如何检索易于访问的优质健康信息网站方面发挥更大作用。马里兰州的国家图书馆资源中心为推动公共图书馆面向公众提供心理健康服务，每年以“改善用户心理健康”为主题，在线上和线下同步提供心理健康培训，这也是最受用户欢迎的培训之一[23]。匹兹堡大学健康科学图书馆为宾夕法尼亚州西部16家公共图书馆在内的298位图书馆员提供了网络健康信息培训，评估培训对于图书馆员健康信息活动的影响[24]；对于健康咨询，通过对美国密歇根州659家公共图书馆用户的调研，近一半(49%)的用户会使用图书馆提供的健康参考咨询等健康信息服务[25]。图书馆员在健康参考咨询服务中，能够协助公众搜寻健康信息，帮助患者以及家属预约健康医疗服务；对于健康馆藏建设，田纳西州、新罕布什尔州的高校医学图书馆，按照用户需求对健康信息进行分类与整理，以提供有针对性的健康信息资源[13]。美国密歇根州公共图书馆通过长期实践，发现公共图书馆中公众最需要的健康信息类型包括疾病预防、健康宣传与特定疾病或药品，并指出进行配套健康类馆藏建设的必要性[25]。

(2)美国图书馆的线上健康信息服务形式多样，种类丰富。HHS在健康人民2020(Healthy People 2020)中提到，推动健康互动网站取代传统纸质出版物，使之成为健康信息的主要传播载体[26]。由于美国健康服务的产业化与多元化，公众健康信息资源的获取面临两大困难，首先是网络健康信息质量参差不齐，其次是健康信息服务的商业化以及有偿性。美国公共图书馆利用商业数据库或者免费健康网站链接，以提供可靠的健康信息来源，同时图书馆员对网络健康信息进行序化加工，为公众呈现更加清晰有效的健康信息[22，26]。由NLM创建的公益性健康网站Medline Plus以“为您提供可靠的健康信息”作为标语，设置地图式导航，方便用户找寻当地提供健康信息服务的图书馆，地区覆盖全美以及加拿大各州，导航内嵌图书馆地址、电话、网站。并且，Medline Plus面向全球免费提供包含英语、中文等在内40余种语言的健康信息。

经过对美国图书馆的在线调研，不仅医学类图书馆建设有完善的健康信息服务网站，普通公共或高校图书馆也面向公众建设有健康信息服务网站，或提供健康信息网站的链接。本文对美国多家图书馆的在线健康信息服务内容开展了在线调研，通过对健康信息内容进行归纳与总结，在线健康信息既包括学术信息资源，也包含与公众息息相关的日常健康信息，如表2所示。线上健康信息资源形式多样(期刊、图书、音频、视频等)，美国图书馆为用户提供了人性化的健康信息搜寻方式，可通过字母与关键词等多种方式进行检索。美国图书馆也为各类健康信息资源的下载提供了接口，用户可以方便地下载到移动端。

2 对我国的启示

随着经济社会发生的显著变化，用户对图书馆的需求也正在改变，我国图书馆流通量这一传统指标开始让位于活动流通量，国内图书馆建设正从强调硬件规模向追求服务质量转型。在“健康中国”的国家战略背景下，图书馆拓展健康信息服务具有现实意义，既能满足国家与公众的切实需求，又能推动图书馆的发展转型。根据美国图书馆界健康信息服务的先进经验，本文对我国图书馆健康信息服务的建议如下：

(1)设立图书馆健康信息服务的相关机构与项目。鉴于国内图书馆健康信息服务匮乏的现状，我国可先开展图书馆健康信息服务的试点工作。国内图书馆、图情院校可借鉴美国NLM，积极申报有关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或争取社会资助，对图书馆开展健康信息服务的可行性进行专项研究。同时，由中国图书馆协会制定并开展一批图书馆健康信息服务项目，国家图书馆、上海图书馆、中科院图书馆等大型公共或高校图书馆率先实施健康信息服务，通过健康信息服务的试点工作以形成示范效应，对成效显著的项目进行奖励与再资助。在项目开展过程中，也可积极探索公共或高校图书馆与国内医学图书馆进行健康信息服务合作的有效途径。

(2)划分图书馆健康信息服务群体。美国图书馆的健康信息服务按照性别、年龄等方面对用户群体进行了细致的划分，一方面减少了用户健康信息搜寻过程中的阻碍，增强了用户黏性。另一方面，更具针对性的健康信息提升了图书馆的健康信息服务质量。国内图书馆在开展健康信息服务的初始阶段，就需要谨慎考虑受众面，推行差异化的图书馆健康信息服务。不同用户(性别、年龄、疾病等)对健康信息的需求差别度较大，无论线上还是线下的健康信息资源建设，都要严格按照用户需求进行内容划分。考虑到ALA、NN/LM等图书馆协会的统筹作用，线上健康信息资源建设可在我国图书馆协会的引导下进行，在成员馆之内实现资源共享。

(3)拓展图书馆健康信息服务内容。当前我国图书馆的健康信息服务还处于起步阶段，为避免开展过程中出现定位不清等问题，应积极借鉴国外先进经验，循序渐进地拓展健康信息服务内容。首先，可以在图书馆网站上建设线上健康信息资源，提供基本健康信息常识与可靠的健康信息链接。然后，可丰富图书馆网站资源，如内嵌健康测量工具(如SAS焦虑自测量表、颈椎病预警度测试等)，发布最新健康咨询，进行健康信息的数据库建设等。通过线上健康信息服务积累用户群体，进而开展线下健康信息服务。图书馆线下服务可与卫生机构合作，邀请健康专家进行图书馆员与用户的健康信息咨询与培训。同时，也可利用产业界成熟的互联网健康产品，如春雨医生、阿里健康、美柚、二十四节气养生等，在进行健康信息素养教育的同时，借用图书馆的场地帮助产业界举办一些健康App等方面的推广活动，以实现用户、图书馆与产业界的互利共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