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公问对》熙宁辑录说质疑（一）-人物审美

摘要：《李卫公问对》熙宁中已很流行，宋神宗本人就引用过。他在诏书中说“李靖兵法，世无完书”，又命枢密院校正，对“官号物名”作“分类解释”，都是针对《通典》引用的《卫公兵法》而言，目的是为阵法复古改革提供依据。所谓熙宁辑录说纯系误解神宗诏书之意而来，《问对》确为李靖晚年的兵法著作。

关键词：《李卫公问对》；《卫公兵法》；辨伪

宋代《武经七书》编校出版不久，其中所收《唐太宗李卫公问对》（以下简称《问对》）就被怀疑是宋人阮逸所伪托，后来又被疑为神宗熙宁年间辑录散见李靖兵法编成。这两种说法至今仍有较大影响，其中熙宁辑录说纯粹出于对相关史料记载的误解，尤不足信。本文专门对这一问题略作探讨。

一

北宋学者陈师道（1053—1101）在《后山谈丛》中转引苏轼的说法：《问对》为阮逸所著，阮逸曾将草稿给苏洵看过。稍后何薳（1077—1145）在《春渚纪闻》卷5说，其父何去非元丰中校正《武经七书》时，也曾经怀疑《问对》是伪书。这种说法经过晁公武《郡斋读书志》、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等书目的转述发挥，广为流传，俨然成为定论。马端临最早对此提出质疑：

按《四朝国史·兵法》，神宗熙宁间诏枢密院曰：“唐李靖兵法，世无完书，杂见《通典》，离析讹舛，又官号物名与今称谓不同，武人将佐多不能通其意。令枢密检详官与王震、曾皎、王白、郭逢原等校正，分类解释，令今可行。”岂即此问答三卷邪，或别有其书也？然晁、陈二家以为阮逸取《通典》所载附益之，则似即此书。然神宗诏王震等校正之说既明见于《国史》，则非阮逸之假托也。[①]

马端临的这种说法，今人将其概括为：“换言之，今本《问对》就是熙宁年间所辑录的《卫公兵法》。”[②]明胡应麟《四部正讹》说：“此书不特非卫公，亦非阮逸，当是唐末宋初俚儒村学缀拾贞观君臣遗事、杜祐《通典》原文，傅以闾阎耳口。”其主要观点不同，但缀拾《通典》原文之说，亦受马氏之影响。而更多学者完全接受了熙宁辑录说，如清俞正燮、姚际恒。

现代学者仍多采用此说，如骈宇骞先生说：熙宁校正之举“是宋代对李靖兵法较全面的一次整理，可惜的是这次所整理的李靖兵法具体有几种，不见史书记载。到元丰三年四月乙未诏定《武经七书》对，才明确将李靖《问对》一书列为七书之一。这是关于《问对》一书的最早记录。”“直到宋神宗下诏对李靖兵法进行校正、分类、解释时，才又重新编定问世，流传至今。”[③]周兴涛先生说：“《问对》是在杂取各书的基础上由枢密院编成，而其‘分类解释’可能采用了阮氏的注，才有以为此书是阮逸伪托的说法。试想，如果枢密详定正本与《问对》是完全不同的两本，何必以阮逸之书充之?可见《问对》是枢密详定本。”[④]

于汝波先生发表专文，提出一个新说法：“《问对》是宋朝官方‘提举修撰’李靖兵法而成的一部兵书。”这实质上是熙宁辑录说的变种，这里需要注意的是，所谓‘提举修撰’，乃提精取要、修订撰写之意，其目的在于适于武人将佐学习。后世学者认为神宗是要枢密院编辑一本完整的《李靖兵法》，因而有‘未果’之说，是理解有误。”而《问对》“主要依据是《通典》所载《卫公兵法》以及其他史书所载唐太宗、李靖的事迹和言论，并非凭空杜撰，但又非原文照抄《卫公兵法》以及其他史书内容，而是择其精要，进行阐发”，“其中既有‘提举’，也有‘修撰’。此书内容如此符合神宗旨意，当非偶然。”[⑤]这是迄今对熙宁辑录说最为集中的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