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永恒——试论西方人体艺术的人文价值

    英国戏剧家莎士比亚在著名的剧本《哈姆雷特》中写过这样一句话：“人是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生命是造物主的杰作，在西方发展起来的人体艺术即表现了生命的完美与崇高，也呈现了人的伦理道德、宗教信仰，甚至于以裸体的名义表达人对现世伦理抗争的勇气。

一、女性人体艺术在不同艺术风格中的体现。

    艺术风格是指艺术作品一种独特的征状。欧洲美术自文艺复兴至十九世纪末在延续着再现性美术传统的同时经历着一次次的艺术风格变迁，而肇始于十九世纪末的现代主义美术更是充满叛逆的精神，其否定写实，形式主义之风盛行，在这一系列的过程中女性人体艺术亦体现着艺术风格的演变。

    欧洲十七世纪流行的巴洛克艺术画风华美，鲁本斯笔下的女性裸体的形象恰如其分的体现了这一特质。她们肉感十足，身材健美如山一样沉稳壮阔，她们美得气势如潮甚而带有一种视觉的膨胀感。反之，洛可可式的美人则如瓷娃娃一般小巧玲珑，精致妩媚。布歇的一系列维纳斯的画作中，那一个个仿佛由贵妇人化身而来的所谓“女神”是供人欣赏、玩味的宠爱之物，小手小脚带着一股有肉无骨的酥软感。洛可可艺术的温柔媚艳，十足的脂粉气经由画家笔下一个个丰姿绰约、搔首弄姿的“女神”得以着力表现。继之而起的新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美术在艺术主张、风格、技巧同样彼此对立。

    新古典主义艺术强调理性的构图和人体造型，它诉求古希腊古罗马艺术高贵的理想美。冷静、理性是新古典主义的裸体艺术的美学标准。被称之为新古典主义最后的大师安格尔为人所津津乐道的恰是他留下的众多女性人体画作。例如他的《泉》、《浴女》、《土耳其浴室》表现出他对造型的苛刻要求，新古典主义所秉持的“高贵风格”主要以严谨到近乎苛刻的人体造型来体现，为此他不惜压抑画面中的色彩表现力。而安格尔的对手德拉克洛瓦则不然，“他不能容忍坚持正确的素描和持续模仿古典雕像的作法。他相信在绘画中色彩比素描法重要得多，想象比知识重要得多”(1)。所以，他的人体画作带着股浪漫主义的热情与隆重，与古典主义的艺术趣味相去甚远，而他的画作被认为是对古典风格的“屠杀”。

    在现代主义艺术里人体仍然是艺术家们的缪思女神，但是抽象与变形成为常态。“人体要么成为艺术家表现个性的载体，要么成为表达某个抽象境界的工具。”(2)现代主义艺术风格更迭频繁，而追求形式美却是它颠簸不破的法则，女性人体艺术成为首当其中的革新所在。当年，立体主义艺术的开山之作就是毕加索（Pablo Picasso）1907年完成的一幅人体画作《亚威农少女》，传统的透视法、明暗法被完全否定，取而代之的是造型强烈夸张的几何块面状的人体画作。它显现了以毕加索为代表的现代主义艺术家们颠覆传统的态度。所以，当现代主义艺术家们无需去再现人体的自然美时，他们的创作空间反而更大了，二十世纪的艺术家们以更加多元的方式去呈现人体，女性的身体被画家们转化成画布上更加主观的笔触与线条，艺术家热衷于以此来展开他们的更加纯粹的艺术形式的试验。例如，马蒂斯（Henri Matisse）追求纯化造型的艺术效果，女性身体的曲线玲珑在他的画作中以纯粹、简约的线与色而构成；亨利-摩尔人体雕塑抽象的、流动的曲面里有着隐喻生命的苍凉，宏伟、原始的意味；德-库宁(Willem Dekooning)的《裸体妇女》作品画风狂野，将人体表现引向形、色的狂放构成，西方女性人体艺术的感官美到他算是一个终结。

    从史前文明的威伦道夫的维纳斯到二十世纪毕加索的天才创造，艺术史中表现了不同时期女性的不同形态。自古至今 ,人们用不同的语言和方式表现着人体中的造型、动态的美感，审美的趣味等等。 而如果说艺术史就是一部风格史，那么女性 人体艺术就像一条不歇的河流，在流动中映照着西方艺术史的风格变迁。

二、女性人体艺术所包含的人文价值。

    女性人体是人类艺术史上长盛不衰的题材，其作为艺术审美和艺术创作的主题从未间断过。它不仅仅是艺术创造的对象，人体艺术在以人为对象的同时也表达着艺术家对人性的思考与挣扎。

    在“禁欲主义”当道的年代，人体被视为异端，成为丑陋与罪恶的代名词。文艺复兴时代，伴随着思想解放，人体艺术重又抬头。尤其是自文艺复兴以来愈发风格多样的“女性人体艺术”更是持续地表达着人类对于自我的不断体察，以及它所包含的西方文明的深厚人文价值所在。

    数万年以前，欧洲的史前人类制作了一系列女性裸像，它们外形上混沌整体，极度夸张女性乳房、臀部等部位，体量感强烈。学者们将这一类雕塑统称为“维纳斯”。(3)它们表达出原始文明中“女性崇拜”、“生殖崇拜”的巫术观念。可以说，在欧洲文明的不同阶段，女性人体艺术承载着文化价值观的变化。(4)所以，女性人体艺术包含着人类文明中审美的、道德的、情色的等等价值观念的不同。它可以是人类理性的尺度，也可以表达享乐主义的精神，甚至于是向愚昧观念抗争的武器。

    在现代的文明进程中，女性人体艺术更成为一块道德底线的试金石，一次次地触底行为是为一而再地对传统道德伦理的破冰运动，旧的观念被扬弃，现代文明的价值观被日益突显。法国画家马奈（Edouard Manet）的作品《草地上的午餐》参加1863年巴黎落选艺术家沙龙展，此画引起当时舆论的轩然大波，拿破仑三世称此画“伤风败俗”。马奈笔下的情景就是户外田园风光中的绅士与裸女怡然共处，在保守人士看来这显然是不合乎道德标准的低劣趣味。当时的人们只能接受古典主义式样的人体艺术，精于此道的画家们善于营造出一种崇高完善的境界，让观众以欣赏高雅艺术的名义去放心大胆地欣赏人体艺术，画家为观众提供了一个道德的保护伞，即他们是在欣赏高雅艺术，而不是观看女人的身体。而马奈则无视这个神圣的原则，取而代之的是现实的场景、寻常的女人。但是，卫道士恪守的原则就是不道德的就是不美的，先锋艺术家们对此嗤之以鼻，他们似乎释放着压抑已久的激情，他们甚至不去审美而去“审丑”，雕塑家罗丹（Auguste Rodin）的作品《老娼妇》就是一个分外鲜明的例子。一个像风干了的木乃伊似的老妇人的身体，她的衰老与丑陋让观者怵目惊心，过目难忘，高贵与优雅的审美趣味被彻底击碎，更不要匡仑人体的美或崇高。对此，罗丹如此说道：“庸众们以为他们在现实中认为丑的东西不是艺术的材料，他们想禁止我们表现自然中使他们不快的现象。自然中公认为丑的事物在艺术中可以成为至美”。（5）同样，挪威画家蒙克(Edvard Munch)的画作《青春期》，一个瘦弱又稚嫩的少女面对自己身体的发育感到惊恐莫名，此时对少女稚嫩的心灵而言身体就像一个他者的入侵，少女身体投放在墙面上的暗沉阴影更加衬托出她内心的惶惶不安。这样的人体艺术更加深入到了人的心灵层面,注重表达主体的精神世界。

    二十世纪的现代主义艺术中人体被分解、扭曲、变形，人体艺术日益成为主观观念和情绪表达的产物。 法国画家卢奥(Georges Rouault)的那些裸体绘画很多以丑陋的娼妓为形象，像《镜前的卖笑女》、《娼妇》表现出对人性沦落的鞭笞，对社会道德沦丧的观察如洞若观火。英国画家培根（Francis Bacon）的人体画作看上去病态疯狂，充满了色情与暴力的意味，它同样体现了现代文明中人性的孤独与挣扎。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西方文化中女性主义文化勃兴，一些女性主义学者提出了很多迥异于以往的对待经典艺术作品中的女性形象的看法。在她们看来艺术中的女性形象是宣传父权文化的展示品，是男性的宠爱之物。历史上长盛不衰地女性人体艺术并没能说明女性作为独立于男性之外的存在，反而一再地强化了女人在人类文化中附属品的性质。女性人体艺术被男性不断地制造，虽然其名目众多、花样翻新但它和女性本身无关，它是男性艺术家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它是性别偏见以及曲解女性的最好证明，这些形象并不能反映女性对自我的认识，反而只是强化了女性在男权文化体系中被动与缺失的地位。

    整个二十世纪西方文化有着强烈地对传统文化的叛离态度，又具备着对现代主义文明本身的反思，二十世纪的女性人体艺术可谓是艺术家们对身体与精神的关系、人类文明的进步与困境以裸体之名所做的更加深入地探索。

    结语：总之，女性人体艺术有着复杂而矛盾的特质，它既可以是崇高精神的载体也可以是官能爱欲滋生的温床。人体艺术带给我们的启示是我们应该以更加理性客观的态度去看待人性的不足，关注与反思某些现实的缺失与堕落。尼采说：“身体是一种思考，远较最近的精神更为惊人”，身体是“是一个大理性，一个统一的多元体，一个战争和一个和平”。（6）女性人体作为艺术表现的对象，表达着人类对于自身的认识，对生命内涵的解读，而人体艺术所折射出来的人性文化更是人类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 

本文来源：http://www.zzqklm.com/w/wy/1534.html《芒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