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英勇勋章》中的语言讽刺艺术

斯蒂芬·克莱恩是19世纪末美国著名的现实主义小说家之一，在美国文坛极具影响力。1900年年仅29岁的布莱恩因病去世，这对美国文学来说确实是个遗憾。他在短暂的创作生涯中却创作了许多优秀的作品，其中最受人重视的就是他在1895年发表的《红色英勇勋章》，这部战争小说的发表奠定了布莱恩在美国文坛乃至世界文坛不可撼动的地位。《红色英勇勋章》被认为是美国文学史上首部伟大的战争小说，具有深远的现实意义。这部小说打破了以往人们对战争小说的看法，通过剖析主人公在战争中复杂矛盾的内心世界，让人们对战争有了重新的认识。目前学术界关于《红色英勇勋章》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小说的成长主题、宗教情结、自然主义、象征主义等方面，很少有学者从这部小说的语言入手来探讨小说的艺术特色。实际上，《红色英勇勋章》不仅仅只是一部主人公成长的小说，同时也是一部讽刺小说。因此本文从第三人称的讽刺视角、象征语言带来的讽刺、讽刺语言的艺术价值三个方面入手，对《红色英勇勋章》中的语言讽刺艺术进行研究。

一、第三人称的讽刺视角

《红色英勇勋章》以美国南北战争为背景，通过一个名叫亨利的士兵在战争中的表现，传达了作家对于战争的看法。布莱恩在这部小说中采用第三人称的叙事视角来讲述故事，通过对人物心理的细腻描写将小说的讽刺意味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构思可谓巧妙。

首先，《红色英勇勋章》中的第三人称叙事视角具有限制的作用。小说中的亨利起初对战争充满向往，后对战争充满恐惧，落荒而逃。面对伤兵和好友的惨死，他内心的良知复苏，逐渐战胜恐惧直到最后成为一名真正的英雄①。克莱恩运用第三人称的限制性视角来讲述故事，通过主人公亨利·弗莱明的视角的变化而变化，表现主人公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而读者只能跟随主人公的视角来进入小说的情境中。小说在叙述故事的过程中并没有花费笔墨去展现战争的大背景，而是多以第三人称的口吻来讲述发生在亨利身上的事情，这样的讲述方式使得小说的情节更显真实。加之，每个人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对待事物的评价也会不同，因此作家选择让亨利本人来讲述他所感受到的世界，带给观众耳目一新的新鲜感。小说的一开端是以作家的视角展开，描写北方军队在弗吉尼亚北部安营扎寨的客观情况，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作家将叙事视角转换到了亨利身上，通过他在随军生活中的见闻来讲述故事，推动小说情节的发展。

其次，第三人称的讽刺视角有利于细腻地刻画人物心理，将主人公更为真实的想法呈现在读者面前。以亨利的视角来讲述故事使得小说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真实地再现了一个年轻士兵的心理活动。克莱恩在小说中通过展示亨利鲜为人知的内心世界，将主人公隐秘的心理世界摊开在读者眼前，以此达到讽刺的目的。小说的开篇，当亨利听到即将开战的传言时，他先是半信半疑，后来便有些兴奋，想着自己马上就能上战场的亨利兴奋异常。此时的小说通过亨利的内心活动将他当兵的原因、过程以及微妙的心理变化，为下文中亨利在战争中逃跑埋下了伏笔。第一场战争中，亨利丢下步枪，仓皇而逃。小说通过主人公前后心理、思想、行动的转变，讽刺了亨利的胆小、懦弱。可以说，克莱恩运用第三人称的叙事视角，细腻地，人物形象栩栩如生。

二、象征语言带来的讽刺

克莱恩在小说《红色英勇勋章》中围绕亨利在不同环境和不同阶段的表现，描绘主人公的心路历程，真实再现了战争对主人公的深刻印象。小说最大的特色便是运用大量的象征语言与内心独白来揭示战争的残酷与荒唐，一改以往小说中对于战争的浪漫幻想，具有明显的批判意义。该小说一经问世便引起评论界的高度关注，象征语言的使用是这部小说蕴含着丰富思想内涵的主要原因。

首先，象征语言带来讽刺的效果体现在小说中动物意象的使用上。在《红色英勇勋章》中，作者运用大量的动物意象来表现战争或人物，具有明显的象征意味。以动物喻人，模糊了人与动物之间的界限，象征了在战场上士兵犹如动物一样只有求生的本能，而无人的理智与情感。例如，在小说中战争被比喻为一头食人肉、喝人血的猛兽，十分凶猛。亨利认为战争是制造尸体的可怕机器：渐渐逼近的南军如同一条凶猛饥饿的巨龙，仿佛要吞食他们。在小说中，亨利将自己和士兵比喻为骡子、猪、耗子、蚂蚁、小鸡等动物，将对方的军队比喻为巨龙、猛兽、野马、发疯的猫等动物，此时的动物意象具有强烈的主观色彩，是主人公内心世界的外化。通过前后两种动物意象的对比，小说一方面表现战争的残酷，另一方面将主人公内心的害怕与恐惧形象地表现出来。

其次，克莱恩小说中象征语言带来的讽刺还表现在色彩意象的使用上。《红色英勇勋章》中的颜色词语十分丰富，red、orange、black、dark、gray等红色或黑色系列的色彩在小说中大量存在。通过红色的鲜血、红色的猛兽等色彩的修饰，渲染了战争场面的血腥，如身临战场一般，带给读者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小说的标题“红色英勇勋章”，用红色来修饰勋章，这其中的红色原是代表士兵在战场上用鲜血与敌人厮杀的涵义，勋章则是为了奖励士兵英勇杀敌的荣誉象征，但是在克莱恩的笔下，这两个意象的组合却产生幽默的讽刺的效果。亨利所获得的英勇勋章在别人看来是荣誉的象征，但是在他眼里那是他逃跑的印记，红色的勋章给他留下了耻辱的记忆，而此时的红色也仿佛具有更多的嘲讽意味，时刻提醒自己曾经是个胆小的懦夫。

    三、讽刺语言的艺术价值

克莱恩被誉为“美国文学中的托马斯·查特顿”，他的《红色英勇勋章》首开美国战争小说的先河，深深地影响了20世纪美国战争小说的发展方向，意义巨大。克莱恩在《红色英勇勋章》中并没有直接抒发自己对于战争的看法，而是运用大量的篇幅描写一个年轻士兵在战争中的心里起伏变化，通过对这样一个个体生命的书写，作家的写作意图便显而易见。

首先，小说通过讽刺的语言塑造了一个另类的英雄人物形象，颠覆了以往人们观念中对于英雄人物的看法，具有开拓之功。面对残酷的战争，一开始斗志昂扬的亨利在生与死的抉择中渐渐不安，他害怕自己会“像猪一样地被杀掉。”小说并没有塑造一个毫无私心的完美主人公形象，而是通过大量细致入微的心理描写，刻画了一个自尊、自嘲、自欺的普通士兵形象，拉近了他与读者的距离，使得人物形象变得可亲、可信，更加真实。克莱恩塑造的主人公亨利是一个在战争逐渐成长的人物形象:在未参加战争之前，他踌躇满志，兴奋异常。但是当真正站在战场上与敌人战斗的时候，他选择了逃跑。机缘巧合，亨利头部负伤，被人误认为是在战争中留下的光荣的伤口，因此他获得了一枚梦寐以求的红色勋章。带着耻辱的亨利终于克服了胆怯，在最后的战役中英勇杀敌，完成了自身的精神成长。

其次，讽刺语言的艺术价值表现在小说消解了战争的意义。克莱恩的语言讽刺技巧匠心独运，作家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情感暗含在语言中，通过比喻、夸张、象征等表现手法将主人公的自卑、自负、自尊、自满等心理表现出来，增添了小说的艺术色彩，丰富了人物的性格，使得人物形象更加丰满。当战争打响，亨利落荒而逃来到森林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士兵的尸体。在死亡面前，刹那间，他觉得心中荣耀的画面在残酷的死亡面前显得多么可怜、可悲、可叹，②这也引起了亨利对于战争的深刻反思。在战争面前人的生命就像蝼蚁一样渺小、卑贱。小说通过大量的士兵死亡来抨击战争，反战意味明显。克莱恩借助辛辣的讽刺，丰富的意象，多义的象征来描写战争，作家对战争的反感通过语言的讽刺跃然纸上。，他一方面焦急地渴望英勇作战，赢得别人的称赞或者嫉妒，但他又惧怕死亡。在战场上，他目睹战友的死亡与负伤，战争的惨烈，士兵生命的微不足道与渺小，与他先前的英雄情结完全冲突，他认识到人类在战争与自然面前的渺小与无足轻重。③克莱恩通过语言的讽刺将自己关于战争的爱憎形象地表现出来，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小说《红色英勇勋章》被誉为是第一部描写美国内战的经典之作，克莱恩也因此一夜成名，在美国文坛乃至世界文坛家喻户晓。在这部小说中，克莱恩以丰富的想象力、讽刺性的语言、形象生动的比喻将主人公亨利在战争面前的各种复杂心理细致地表现在读者面前，从而引发读者的思考。在《红色英勇勋章》中，克莱恩通过修辞手法的运用、叙事视角的转换、象征手法的使用，讽刺了主人公亨利的自欺、自怜的可笑行径。可以说。在这部作品中，克莱恩的语言讽刺艺术运用得炉火纯青，他使用语言技巧确实值得我们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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