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明清福州竹枝词中的信仰文化

一、明清福州竹枝词中的临水夫人信仰

临水夫人，俗名陈靖姑，相传有“扶胎救产，保赤幼童”的功能。被尊为妇幼保护神，闽人多以“临水陈太后”称之。临水夫人信仰起源于福州，后影响力辐射至台湾，浙江等地。福州地区至今仍保留着向临水夫人“求香火”，“请花”等习俗。每年正月十五，众多已婚妇女前往临水夫人庙，烧香求拜，未生子的求早生贵子，已生子的则求孩子健康成长。

“临水诸宫灯烛辉，佳人群聚暗相祈。绣鞋争脱藏红袖，还插白花满髻围。”[1]186清人吴玉龙在《南台上元夜竹枝词》中便为我们描绘了这样的习俗场面，并注云：“是夕，女伴冶装出游，到庙祈子，偷取夫人绣鞋，不令人知，以为得子之兆。采瓶中百花，得白花者为男，得红花者为女。祈罢了，遍游五保、三街，坠珥遗簪，相属于道。”[1]186已婚未生子的妇女为求怀胎，要采一朵供案上的花带回家，称为“请花”，白花象征男孩，红花象征女孩，意蕴开花结果。

临水夫人的忠实信仰群众除部分是已婚妇女外，还有部分未婚少女。吴玉龙曾发出“名香一瓣礼何恭，愿得麟儿赐阿依。怪杀女郎年十五，也来合掌语喁喁”[1]186的惊叹，对信仰临水夫人的群众从已婚妇女发展到少女表示讶异。临水夫人信仰圈的扩展，得益于临水夫人职能的扩展，即不再单一地停留在“扶胎救产，保赤幼童”，而同时具有“祷雨旱，驱疫痢”等多重功效。

二、明清福州竹枝词中的五帝信仰

五帝信仰起源于福州。“五帝”也称“五方瘟神”、“五毒大神”，原是掌管瘟疫之神，后被民间奉为驱瘟逐疫之神。由于福州地处东南沿海且福州气候属海洋性亚热带季风气候，全年温暖湿润，这为爆发瘟疫提供了便利的环境条件。加之古时医疗水平不高，使得感染瘟疫者多医治无效而死亡。因此瘟疫对古时的福州人民产生了极大地威胁。因此人们开始信奉能消灾灭祸、驱瘟逐疫的“五帝”。福州民间每年从夏初开始到秋末都会供奉五帝，并在每一个五帝庙举行驱瘟逐疫运动，民间俗称“出海”。

明清福州竹枝词中亦有五帝信仰的相关描述。清人董平章在《榕城端午竹枝词》中写道：“报道瘟神将出海，市头曾看纸船过”[1]255，并注有“俗供瘟神曰五帝。每岁夏五月，纸糊巨舟，送水滨焚之，为之出海”[1]255的信息，这《闽杂记》中“福州俗，每年五六月中，各社钱扎竹为船，糊以五色绫纸，内设神座及仪从供具等，皆绫纸为之，工巧相尚，有费者数十缗者，顾人之，鸣锣鼓，肩各神像前导，至海边焚化”的记载相类似。“未必瘟神擅降殃，但闻举世尽如狂。长街伐鼓糊船到，请相还兼出海忙”[1]234，也描绘出了祭祀瘟神的热闹场面。福州人民制作精美的纸船并鸣锣伐鼓以祭祀瘟神。所谓“请相”是指数以千计的执香随从者，在烈日下皆屏息静气，到纸船“出海”之际紧紧亦步亦趋紧紧跟随，“出海”意味着五帝逐疫出海而去也。“尤胜请香兼出海，瘟神去要纸船烧”[1]231，待纸船出海，巫师一番作法后，举火烧毁纸船，意蕴已将疫鬼赶至海上，来年将太平安康。

三、明清福州竹枝词中的真武大帝信仰

真武大帝又称“玄武”，“真武帝君”，“玄天上帝”等。集水神、海神于一身的真武大帝的主要职能是司水。每月的初一，十五，会有许多信徒前往真武祖庙焚香祈愿，祈求真武大帝消灾赐福。福州人民之所以虔诚信仰真武大帝，原因有二。一是福州地区火灾频发。福州常年受亚热带高气压控制，天气多酷热，且高温持续时间较长，易使火灾频发。二是福州地区水灾肆虐。福州地处闽江下游，地势低洼，加之夏天多台风暴雨，易造成洪水泛滥。爆发的洪水不仅冲毁房屋，农田，危及农业和水产养殖业，也对福州人民的生命造成严重的威胁。因此作为水神的真武大帝成为福州人民敬仰的一位大神。

孟超然有词云：“狮子楼临五虎山，万家灯火簇闽关。祝融幸少来青眼，真武新祠镇此间。”[1]231相传福州人民为压制南面主火的五虎山而建供奉真武大帝的狮子楼，足见真武大帝在群众心中的无上地位。此外，清人曾兆霖也有“风恬浪静海无波，雄峙沧溟保障多。圣武由来能震慑，西獒南稚万方罗”的描写，[1]252表明真武大帝除了具有上述的镇火功能外，还有保佑海面风平浪静，一帆风顺的可媲美妈祖的功效。福州地处东南沿海，福州人民也多以海为生，除捕捞海产品进行集市摆卖外，福州人民的海上贸易也十分活跃，福州港更是在明清时期成为东南亚地区的贸易中心。频繁的海上贸易使福州人民更多的依赖大海，但变幻莫测，险象环生的大海却使福州人民在造船技术不太先进，航海知识不太丰富的历史条件下束手无策，只能依靠神灵求得躲避海难，寻得庇护。因此真武大帝被福州人民视作海上救星。海神信仰无疑是福州人民与大自然进行斗争的精神支柱，福州人民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信仰集水神与海神于一身的真武大帝，祈求风平浪静也在情理之中。

除福州本土的临水夫人信仰外，福州也兼收并蓄了其他地区的信仰文化，并在兼收并蓄的基础上形成了别具一格的福州地方特色，例如由中原地区传入福州的真武大帝信仰。明清福州竹枝词中关于信仰文化的记载相较岁时节令与生产贸易而言，数量较少，但却也浓缩了福州信仰文化的一些特点，为我们认识福州社会生活中的信仰文化提供了出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