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主妇》经典片尾中的多模态隐喻-电影论文

　　一、多模态隐喻

　　荷兰阿姆斯特丹大学传媒研究学者Forceville(1998)将隐喻分为两种，即单模态隐喻和多模态隐喻。顾名思义，前者指的是源域和目标域仅用一种模态表征隐喻意义；典型的单模态隐喻有语言隐喻、图像或视觉隐喻。后者指的是源域和目标域全部或主要是通过两种或两种以上的方式来表征的隐喻，这些方式包括：书面语、口语、图像、音乐和手势等。(1998：383-400)比如，对于英文文本句子“Heisasnakeinthegrass(他是草丛中的一条蛇)”而言，它显然只是一个文本单模态隐喻；但是，如果这个隐喻以一段视频画面形式出现，描述一个人在黑夜中潜行，偷袭路人，抢劫钱物，同时配以“asnakeinthegrass(草丛中的一条蛇)”的画外音，那么这就成为一个既包含视觉模态又包含听觉模态的多模态隐喻。不难发现，其实这种多模态隐喻形式早就被广泛应用在了电影、电视剧、广告等各种视觉文化领域，旨在强化人的感知，增强感染力，达到预期的艺术效果。只是由于以前科学技术的局限，很少有人从多模态角度进行分析；如今随着数字化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一切都将成为可能。

　　二、《绝望主妇》中的经典片尾——多模态隐喻的完美诠释

　　《绝望主妇》是美国ABC公司出品的一部反映女性现实生活的电视剧，自2004年开播至今已经成功播出将近八季，连创美国ABC公司周日收视率的新高。该剧给中国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不仅是其所展现的丰富的生活场景、精彩的故事情节以及典型的美式幽默，更是其意味深长的片尾。剧中的Mary为了保护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自杀，死后的她从“天堂的视角”洞悉着紫藤巷所发生的一切……每集片尾都以她轻松诙谐的画外音，配合独特的场景，时而富有人生哲理，时而充满悬念，又时而让人满怀期待……画外音娓娓道来，字字珠玑，寓意深刻；配合画外音出现的场景设计既独特又多变，发人深省。两者相结合，把多模态隐喻的艺术效果发挥到了极致，有力地增加了该剧的内在气质，展现了创作者独特的个性标签，使整部作品具有更加迷人的魅力。

　　三、《绝望主妇》经典片尾中的意象组合形式和多模态隐喻构建形成《绝望主妇》中的经典片尾通常将不同的意象(主要包括图像和画外音)加以组合来表达含义，强化感知。纵观该剧七季140多集的片尾，意象组合的形式多种多样，一般来说可以归纳为线索式意象组合、对比式意象组合和罗列式意象组合。创作者运用各种拍摄剪辑技巧，把画外音和图像场景融为一体的同时，突出某一要素，使之引人注目、出人意料或者发人深省。

　　(一)线索式意象组合

　　经典片尾一的画外音译文：“当真相很丑陋的时候，人们想方设法来掩盖它。因为他们知道，如果被发现的话，后果相当严重。所以他们用严实的墙来遮蔽它；或把真相关在紧闭的门后；或用聪明的伪装使它们变得朦胧。但不管真相多么丑陋，它们总会浮现，那些我们关心的人最后还是会受到伤害；而另外一些人却为他们的痛苦而快乐。这才是最丑陋的事实。”(第2季21集)

　　谭卫国(2007)认为，根据隐喻的形式和意义可以将其分为四种类型：简明的隐喻、半隐性隐喻、隐性隐喻和复杂的隐喻。从画外音的文本分析来看，这段文字应该属于半隐性隐喻，因为在这段语篇中出现的只有喻体而没有本体。无论喻体“严实的墙”“紧闭的门”还是“聪明的伪装”……都是用来比喻那些掩盖真相的东西。配合画外音，场景设计以“火”作为线索来喻示“真相”。一会儿熊熊大火被挡在墙外，一会儿被关在门后，一会儿又用美丽的鲜花来遮掩旺盛的火苗……但无论是哪种情景，大火依然肆虐，寓意“真相总会浮现”。

　　经典片尾二的画外音译文：“每随风暴而来的是希望——不论如何，到了早晨，一切都会变干净，即使最顽固的污点也会消失。像对清白的疑惑，错误的结果，背叛的创伤，亲吻的记忆。我们等待着风暴退却，期待着雨过天晴。即使我们清楚，在心中,有些污点是如此顽固，没有什么能将它们清除。”(第3季01集)

　　这段画外音属于复杂隐喻。在这段文字中，创作者把生活中的大风浪比作“风暴”，然后顺着这个隐喻自然地扩充延展下去，巧妙地把“污点”比喻成生活中的不如意，认为有的污点可以冲洗，有的却无法清除，从而淋漓尽致地表达了所有的思想内容。片尾设计以“风暴”为主线贯穿画面：大风暴中，Bree思索着自己的丈夫是否清白；顶着风暴回到家的Lynette看到的却是丈夫Tom和他与前女友的女儿……Susan冒着风暴回家第一眼看到的是她和Mike的照片，感叹甜蜜时光一去不复返……直到最后一个镜头，暴风雨冲开了掩埋着一具尸体的泥土，喻示着“谋杀”就是那些永远也无法清除的“污点”。画外音与画面完美融合，使片尾既发人深省，又充满悬念。

　　(二)对比式意象组合

　　经典片尾三的画外音译文：“当我回头看身后的这个世界时，我看得如此的清晰，有那么多有待发现的美丽和那么多有待揭幕的秘密。但人们很少会停下来看上一眼，他们只是不停地往前走。这真的很遗憾，有那么多值得一看的东西。”(第1季02集)

　　片尾设计中最出彩的地方就是，随着Edie关上酒柜的门，暗藏在柜中的镜头从酒柜里窥视到了另一个场景：室内，按照门牌号的顺序，紫藤巷的美女们被标注在了墙上，张张美女照片光彩夺目；然而，最醒目的则是那张被画上了红色标记的照片，照片上的美女就是刚刚自杀身亡的Mary；一旁的桌子上赫然放着一把手枪……无疑，这些紫藤巷的美女们就寓意着“有待发现的美丽”，可是“美丽被发现后的结果”却是令人发指的；一旁的手枪则喻示着未曾发现的“罪恶的秘密”。强烈的对比令观众印象深刻，既感叹着原来“罪恶”就在身边，又不由地为剧中人物捏着一把汗，从而又对下一集的剧情充满了期待。

　　经典片尾四的画外音译文：“当我们还很小的时候，寻根究底的力量就开始显现了。孩子们被告知，正义的力量能战胜邪恶。当我们长大了，我们意识到没有什么事情如此简单。邪恶的踪迹无处不在……”(第1季06集)

　　从画外音的第一个词开始，镜头就锁定了Lynette的家。原因是，Lynette刚刚在学校以身作则，给孩子们上了正义的一课，所以她的家就寓意着“正义”。缓缓地，镜头从室外转向室内：昏暗的灯光下，一条浴巾搭在椅背上，一切都是那么祥和……可是随着镜头的推进，浴巾上的名字赫然显现“DANA”，触目惊心……此人掌握着Mary不为人知的秘密并以此要挟Mary，正是导致Mary自杀的关键性人物。因此，这条浴巾则暗示着“邪恶的踪迹无处不在”。画外音和场景画面相辅相成，把“正义”与“邪恶”巧妙地安排在了同一个长镜头中，从而凸显了两者之间鲜明的对比。

　　(三)罗列式意象组合

　　经典片尾五的画外音译文：“诱惑掩藏在每个人四周，我们会不会受到诱惑全靠我们能不能看清诱惑的真面目。有时它们以闪回的旧火花形式出现；有时是一个意义深远的新朋友；有时是一个触发我们不曾有过的感觉的婴儿。每个人都会受到诱惑，我们是否屈服于诱惑决定于我们识破其伪装的能力。不过如果我们屈服于诱惑，那么第二天我们必须承担后果。”(第2季18集)

　　在这段画外音中，“诱惑”分别被比喻成了“火花”“新朋友”和“婴儿”，随着画外音的娓娓道来，场景按照这三个比喻的顺序进行罗列切换。Susan对着熊熊炉火沉思，神色疑虑，举棋不定……显然画外音中“闪回的旧火花”暗指Susan前夫Carl对她的屡屡纠缠；Bree再度酗酒，身心疲惫，她的新朋友Peter在一旁嘘寒问暖，悉心照料……这里“意义深远的新朋友”则寓意Peter对Bree追求的开始；Gaby怀抱着刚从医院偷抱出来的婴儿，摸着她的小脸，感受她的气息，做妈妈的感觉让她无比陶醉……一切是那么宁静。然而“夜的宁静”预示着暴风雨即将来临，可怜的Gaby将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整个场景画面既随着画外音转换，又相互交融；既回顾了情节，又喻示着人生道理，意味深长。

　　四、结语

　　“隐喻原本是一种语言现象，然而隐喻更是一种人类的认知现象。”(束定芳，2005)因此，隐喻的概念本质决定了不仅是语言，而且影视、图像、音乐都可以成为其载体。作为多模态隐喻在人类现实生活中的重要应用之一，影视所构成的视觉语言和听觉语言共同作用，不仅使文字语言更容易理解，而且使原本抽象的表达和意义更加直观感性。

　　纵观《绝望主妇》的各类经典片尾，Mary从天堂的画外音同别具匠心的场景设计完美结合，以多模态的形式放大了隐喻的艺术效果，从而能够使观众多维度多层次地理解这部美剧所蕴含的美国中产阶级女性的人生观、价值观以及她们对自身、对社会的重新审视。

文章来源于《电影文学》杂志2012年第1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