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族大歌保护与传承的路径及其思考——以湖南怀化通道地区为例

侗族大歌自2009年申遗成功后，引起了国内外众多目光的聚焦。在这种有利的环境下，这项古老的民族艺术它有什么审美价值和社会价值，它目前的发展情况如何。课题组带着这些问题出发，对湖南通道县侗族大歌的传承与保护情况进行了走访。我们发现，虽然侗族大歌的传承现状并不乐观，但申遗成功后，当地政府的扶持力度加大，艺术市场化程度也逐步提高，使这项古老的民族艺术忧患与机遇并存。

一、侗族大歌简介

侗族大歌是侗歌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隶属于侗歌中“嘎”“耶”“款”中“嘎”歌的无声乐伴奏，歌队一般在4人以上，10人以下。在历史上，侗族大歌不但是一种重要的艺术形式，而且是侗族同胞们表达感情，维系社会关系的重要工具。大歌在侗语称“嘎老”（Gal Laox），“嘎”就是歌，“老”具有宏大和古老的意思。侗族大歌，就是这样一种宏大而古老的艺术。

二、样本地区侗族大歌传承保护的路径

（一） 古法传承

一些年老的歌师对于大歌的传承非常重视，主要体现在于对下一代的教育上。据所采访的歌师描述“随便唱，想唱的时候就开始唱，去山上，跟着父母去山上去玩，然后，他们在干活，因为他们唱歌，我们就跟着他们一起唱，就这样，慢慢就学会了”这种古老的，自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存在的艺术形式，可以借助这种日常生活中自然而然的情感流露，在流传中不断丰富大歌的内涵和歌唱技巧，从而使这种艺术方式得到更为广泛的流传。

（二）旅游市场的推动

作为湖南省最早成立的少数民族自治县，湖南省通道县的侗族村寨及文化传统保留良好，侗歌、侗寨的特色游，是当地重要的收入来源。在旅游市场的带动下，当地建有专业的侗族大歌队。据采访的歌师介绍，约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年轻人正在学习或者已经掌握了侗族大歌的演唱技巧，并且一定数量的人学习过多个声部演唱。从我们的采访中得知，当地培养的一批专业的年轻歌师月收入在三千到五千左右，在当地收入中属中上层，这也是激励当地年轻人学习大歌的重要客观因素。

（三）政府扶持保护的力度加大

今年四月份，湖南省怀化市通道县举办了第十二届大戊梁歌会，它与湖南省的“文化和自然遗产日”活动同期举行，湘黔贵三个地区300余村寨的民众，累计二十万游客到现场参与了这场艺术盛宴和文化盛会，同时，在网络上的三个直播平台，同步开启了对于歌会现场的直播。这次网络直播，创下了四百万人围观的记录，最高同时在线率达到17.3万。可惜的是，我们实地考察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份，未能共襄盛举，实在不能不说是一件让人遗憾的事情，但我们从当地刻录的影像资料中，也震撼于气势磅礴，动人心弦的百人大合唱。湘江水载丽影流过，山间白云与歌声齐飞，那是一场视觉，听觉的感官盛宴，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其中。毫无疑问，当地政府还会继续坚持推动这种艺术发扬光大，推动大歌成为海内外驰名的一张亮丽的文化名片。

三、思考和建议

一项流传已久的东西，我们认为它不应该只是高悬于墙壁的一个单调的符号，而是一种从久远的年代而来，虽然离我们很遥远，但又时时刻刻与我们血脉相连的记忆。侗族大歌，就是侗族人民的这种记忆。它不但能起到在族群中互相表达感情，联系亲族的作用，最为重要的是起了到记录整个民族的历史的作用。

（一）在“不变”与“变”中寻求更大的发展空间。

关于各种大歌史诗的记录并不少见，但是很多史诗已经变成了纸上的故事，而缺乏其生动性。史诗不像一些日常生活的短歌，让观众长时间聆听语言不同的歌曲，显然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藉此，我们认为，侗族大歌也应该在“不变”与“变”中寻求发展。在保留传统艺术特色和精华的同时，需要一些艺术形式的加工，更有利于它的保存。比如怀化县的一位石姓歌师对传统演唱方式做了一定的改良，称其为通道花歌，这种融合了现代乐器的新兴表演方式更容易为游客所接受。

另一个重要问题，是歌唱的语言问题，虽然音乐完全可以越过语言的障碍直达心灵，但是，对于歌词的理解依然能让人更好地领会歌谣中所要表达的情感，我们所听到的歌曲中，也有用标准语演唱的新曲目，观众反应十分热烈。我们查阅相关资料，结合采访视频，试图深入发掘大歌中那些具有生命力的、历久弥新的，能与现代文化紧密结合的部分。我们将表达不同情感的歌谣，逐一播放给采访中对于大歌比较陌生的受众，并且询问和记录他们的感受，有超过半数的受众，能够体会歌谣中所表达的情感，而我们可以借此推断得出，这种情感的表达在某种程度上是共通的，当将这种别具特色的演唱，与共同的情感融合起来，便可以贴近推广的目的。通俗化的“通道花歌”正是一个有力的佐证。

（二）市场化所带来的混乱是它发展中所应该避免的乱象之一。

第一，不能用良莠不齐的表演混乱艺术市场。前文提到过，当地成立有专门用来演出，面向游客的剧院。这种正面的，向游客传递艺术的方法是正确的，也是受到当地政府鼓励的。但是，一些不良的现象，虽然我们在此地并未发现，但许多地区确有建立质量参差不齐的歌队作为免费项目向游客兜售的做法，短期来看，这确实可以吸引一些游客资源，但是从长期来看，无疑会对这类艺术的声誉造成严重损害。为了长足的发展，这一短视的行为，是有必要杜绝的。

第二，劣币驱逐良币，艺术是一种精神消费商品，它不可避免会被货比三家，在这个消费者自然选择的过程中，有利的一方面，当然是不断提升自身品质，不利的一方面，就是恶性的价格竞争，挤占真正艺术表演的市场。在侗族大歌向外推广传播的过程中，如果要避免这些问题，就要将一只手交给市场，而将另一只手交给政策。“政府主导，市场运作”是发展这种民族艺术的最好选择。

（三）在新形势下蓬勃发展的侗族大歌，也面临着一些隐忧。

每年约有三十多个年轻人能组成专业歌队，而专业的大歌队数量，实际满足不了这么多就业人口。其次，我们采访的当地人士提到“近些年来好多了，不过老人要是再不把这些记下来，就要失传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培养新人才，固然是治标治本的好方法。但是，整理相关文献和影像，编辑出版，将这项古老而神秘的艺术通俗化，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手段。在这方面，2016年发行的专辑《天赋侗听》就是一个不错的例子。至于这方面的就业问题，发展相关产业，建立多类型歌队，当然是最好的选择。文化创意产业，特色旅游服务业，都是能与大歌的发展相辅相成，互相促进的。而不同类型的歌队的组建，不但能够丰富听众对于歌曲的选择，促进听众对于艺术的理解，而且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促进良性市场竞争体制的确立，从而加快传统艺术与现代艺术的融合速度，使其不断与时俱进，满足更广大的人民群众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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