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15年若干新媒体事件看网络群体极化现象

一、“群体极化”的定义及相关实验研究

“群体极化”（group polarization）这个概念，最初是从社会心理学的群体决策（group decision）研究中产生的。芝加哥大学法学教授桑斯坦从十几个国家的实证研究中总结提出：“团体成员的观念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存在某些偏向，在经过商议的阶段之后，人们继续移向这个偏向，最后形成极端的观点。”①他同时指出，相较于现实世界，网络群体极化现象更易发生，极化程度也更高。“群体极化”这个词，最早是由法国心理学家塞奇•莫斯科维奇（Moscovici）提出的，指某种意见从多数意见中脱颖而出并逐渐极化的过程。

对群体极化现象的研究可追溯到詹姆斯•斯托纳（James Stoner）提出的“冒险转移”（risky shift）。在此理论中，“若群体中大部分人倾向谨慎，经过讨论之后的群体意见会更为谨慎；反之，则将更趋于冒险。”2010年，通过分析Twitter上近30000条关于George Tiller医生的信息，美国学者萨利塔（Sarita）和博伊德（Boyd）证实了群体极化现象也存在于互联网。②通过两组对比实验，香港城市大学和新加坡国立大学的几位学者证明了朋友圈和网络欺凌是存在互联网中最典型的群体极化现象。

二、群体极化现象产生的原因

（一）新媒体失范

“新媒体失范”指社会失范在网络等新媒体中的具化，即“不健全的网络社会价值和规范体系，使调节作用弱化甚至失灵，以及由此造成的整个网络社会的混乱，和在虚拟情境下，网络社会成员违背主导社会规范的行为。”③它是谣言传播过程中导致群体极化现象的外部因素。2015年12月24日，微信谣言过滤器、微信安全中心发布报告，盘点了2015年度微信十大谣言：①朋友圈刷屏推出降权政策；②打隐翅虫会致命；③倒着输入银行卡密码能自动报警；④儿童牛奶饮品含肉毒杆菌可致白血病；⑤微信绑卡会倾家荡产；⑥大连吴梦月走失，家长愿卖房酬谢；⑦望远镜射针伤人摘器官；⑧沐浴乳Paraben成分致癌；⑨长期喝豆浆会致乳腺癌；⑩人社部渐进式延迟退休年龄时间表。报告称，2015年朋友圈谣言的举报处理总量为21695437，大多围绕着人身安全、食品安全和失实性报道这三类，失实性报道类成为谣言占比最多的。

（二）说服理由假设

说服理由假设（persuasive argument hypothesis）是群体极化原因分析的解释之一，即群体讨论时，如果其他成员提出支持某项观点的新理由，成员们对此观点的态度会愈发趋于极端。④在新媒体环境下，信息传播方便和无限扩散的特性使过去在现实生活中无诉求渠道的个人实现自我表达，公众关于一些社会现象和问题的情绪、意见也借此平台来表达。在新媒体环境下，言论平台多而广，针对某个共同话题，任何人都言论自由，由此而聚集成一个群体。另一方面，群体成员由于年龄、受教育程度或者文化背景的差异，经常会产生一些偏激甚至个人攻击的言论。譬如在2015年年底，江苏某市实验小学发布“从2016年1月1日起，政府机关已实行‘朝九晚五’工作制度，因临近期末，学校本学期作息时间暂不作调整。计划寒假后新学期的作息时间调整为上午8:30上课，下午4：20放学”的告学生家长书。作息时间调整通知一出，便在微信、微博和百度贴吧上一石激起千层浪。从一开始有人鼓掌叫好，认为这样能够让处于生长发育期的小孩早上多睡一会，同时也方便送孩子上学，到“因政府机关实行‘朝九晚五’才调整作息时间，干脆也把学校名称改为政府机关小学”的评论出现，越来越多的网友纷纷抓住“政府机关”这一词句，认为学校调整作息时间，只考虑了公务员等特殊社会群体的需求，完全没有从普通老百姓的角度出发。“反对”作息时间调整，甚至谩骂这一作息时间调整缘由的声音越来越高。

    （三）盲目的从众心理

    盲目的从众心理会让原本已失去公正客观的言论和意见更加极端。社会比较和自我展示（self presentation processes）理论中指出，在群体言论平台，人们倾向先了解别人的感受和群体意见，才能在群体中受到欢迎，通常很多人会认同别人的观点，并表现得更极端，使自己在群体中更受欢迎。2015年6月20日端午节当天发生的南京宝马肇事事件，就是很好的例子。这原本是一起普通的超速肇事事故，但是肇事“宝马”成为激化舆论的燃油桶，微博、微信等一些新媒体平台上一度出现“宝马车主是富二代、官二代”等不实传言。尽管南京警方利用官方微博@南京交警多次及时发布事故情况通报，但是由于部分网民陷入“想象真相”中，对客观事实并不接受，导致网络上一阵喧嚣，致使南京警方陷入舆论漩涡。

（四）网民的娱乐精神

网民的娱乐精神也可能是造成网络群体极化现象的原因。作为信息媒体、获取和交流信息的工具，在新媒体环境下，网络更是娱乐工具和获得娱乐满足的渠道。因此，互联网用户的自我娱乐也有可能是造成网络群体极化现象的原因。

三、如何积极有效地应对群体极化现象及其负面效应  

提升网民素质，提高受众媒介素养。群体极化现象的形成往往始于一人发表一事件或意见后，不断有人参与进来，将事件推向讨论的高潮，逐渐形成舆论场，甚至是引发网友的实际行动，因此网民素质的高低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信息传播、言论碰撞等情势的走向和趋势。网民素质越高，就越能制约群体极化现象的产生和负面影响的传播。在提升网民素质的同时，受众的媒介素养也亟需提升。“媒介素养是指现代社会中的一般公众对于传播媒介及其传播信息的认知、解读、评判和利用的整体素养及实际能力，是大众对于传播媒介所从事的信息传播这一社会现象的基本诉求及基本看法”。只有网民在舆论场的形成过程中起到合理疏导、平静分析的作用，才能更好地避免一些极端思潮的出现，进而有效地制约和遏制群体极化现象的负面影响。

加强舆情监控和信息把关，最大限度弥补新媒体失范。信息环境中的“新媒体失范”一方面提供了重大突发事件谣言极化的土壤，另一方面也使网络中同质化的群体聚集起来，充当了群体极化的“机器”。在新媒体失范的环境下，网络中存在着诸多不安全的因素，尤其是随着带有“独立通讯社”特性的微博的发展，网络上的信息更加呈现出鱼龙混杂、真假难辨的特点。这要求我们要积极主动地利用舆情监测系统对重点网站、论坛贴吧、社交媒体平台实施常态化的监控。重点关注跟帖数量多、传播速度快、权威度高的网络事件，适当地进行舆情引导，最大限度避免舆论走向极端化。同时应及时分析重大事件或公众热议话题中网民的观点倾向，及时预测可能产生的群体极化现象及由此带来的网络舆情危机。

发挥意见领袖作用，最大程度做好舆论的导向和引流。网络“意见领袖”是指包括专家名人、演艺明星、财富精英、党政官员、媒体记者、草根民众在内的一批网络上的活跃分子，他们具有强大的议程设置和二次传播作用。譬如微博是目前很多传统媒体和媒体记者的网络宣传方式，微博上的意见领袖拥有几十万、上百万的粉丝，影响力可见一斑。如果传统媒体及意见领袖能在群体极化现象发生之前，利用自己的专业素养理性看待事件，分析甚至打破谣言，使其观点被粉丝转发、评论，传播正面的影响，就能有效地遏制群体极化现象的发生。因此，重视网络“意见领袖”的作用须做到通过意见领袖的“威力”，传播正面信息，以应对危机事件；与其他意见领袖良好地沟通和合作，以便在处理舆论事件时争取他们的积极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