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歌剧《伤逝》中主要唱段《风萧瑟》的演唱探究

一、歌剧《伤逝》与《风萧瑟》的概述

（一）歌剧伤逝的简介

歌剧《伤逝》，施光南为纪念鲁迅诞辰一百年而创作的一部民族歌剧，由韩伟、王泉编剧，于1981年首演于北京。该剧一问世就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它打破以往歌剧以故事剧情为分幕依据的传统，首次以春、夏、秋、冬四个季节为时间线索来发展剧情，借鉴了西方歌剧中的奏鸣曲式，以此来体现歌剧中的矛盾冲突。其中“春”“夏”为奏鸣曲式的呈示部，传达的是浪漫甜蜜的爱情；其中“秋”“冬”为奏鸣曲式的展开部，表现的是爱情破裂的悲凉；最后再现部为一首描写春天的歌曲，再现了呈示部中的“春”。不仅如此，施光南还借鉴了西方歌剧创作中咏叹调、宣叙调，重唱，合唱等音乐手法。其中该剧大量地使用宣叙调，以此来深化剧中的矛盾冲突，增加戏剧性。此外，施光南将“秋”“冬”这两部分中的音乐色彩与鲁迅小说中的悲剧色彩相互呼应，紧密联系。因此，这两部分中的唱段具备较高的艺术价值。

（二）唱段《风萧瑟》的简介

本文着重分析的《风萧瑟》是女主人公子君

在“秋”中的唱段。该唱段的剧情讲到涓生与子君在残酷的生活重压下感情产生了隔阂，子君回想起他们初识的甜蜜，而现在竟落得这般凄凉，不禁内心百感交集，在秋风萧瑟，落叶纷飞的环境下唱出了该唱段。唱段以秋天“风萧瑟”这一环境来映衬子君内心的悲凉、对生活的无奈、对未来的迷茫，突出悲剧色彩，让观众们无不动容。《风萧瑟》在表现子君的人物形象中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该唱段是整部歌剧中故事情节发展的一个高潮，作曲家通过丰富歌曲中的速度以及力度，把子君在窘境中一时悲凉、一时惆怅、一时疯狂的复杂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将子君的悲剧形象通过音乐更丰满地呈现在观众面前。

二、殷秀梅对《风萧瑟》的演绎

本文选择以殷秀梅演唱的《风萧瑟》进行分析，是因为殷秀梅在1981年首演的歌剧《伤逝》中扮演女主角——子君，这也是她出演的人生中的第一部歌剧。作为女主人公的首位扮演者，也是歌曲《风萧瑟》的首位演唱者。她如何把握角色和如何演唱，都非常值得我们去进行研究。

音色上，殷秀梅在演唱《风萧瑟》时没有采用在《紫藤花》中明亮的音色，而是使用更为黯淡的音色进行演唱，以此来表现主人公子君的彷徨迷惑；咬字上，殷秀梅非常注意咬字清晰；气息上，《风萧瑟》还完美的体现了殷秀梅强大的气息支撑；情感上，《风萧瑟》这一唱段表现是子君挣扎、复杂的内心，因此该曲情感表达需要十分丰富。殷秀梅用其细腻的处理、丰富的情感将“子君”复杂的心理表现一一表现出来。

 “”秋风啊，请你告诉我”“落叶啊，请你告诉我”该曲用两问来突出子君的迷惑以及彷徨，但

是殷秀梅用她细腻的情感赋予了这两个看似一样的问句不一样的内涵，如表1.1

表1.1  两个问句的不同情感处理对比

情感 音量 效果

第一问，秋风啊，请你告诉我 平静 弱 情绪并不强烈，演唱出子君内心的彷徨以

及幽怨

第二问，落叶啊，请你告诉我 激动，强烈 强 情绪更激动，演唱出了子君当时极为无助的心情以及对生活的质问

又如该曲有三处“啊生活啊生活，我为你苦苦的思索”，在这三处，殷秀梅分别对这三处做了细腻的对比，表现出子君一时惆怅，一时疯狂，一时绝望的情感，如表1.2

表1.2 三句“生活啊生活我为你哭哭的思索”的不同情感处理对比

情感 音量 效果

第一处，63小节-68小节 相比第二处较温和、平静

强 这里的效果总体比前半部分强烈，但殷秀梅在演唱时还是对该句的情绪稍加了控制，演唱出的是子君对生活满满的惆怅

第二处，93小节-102小节

激动、强烈 强 是整首歌曲音区最高的地方，殷秀梅在这里进行了情感上的宣泄，演唱出子君在窘境中被逼迫到接近疯狂的情绪

第三处，113小节-116小节 悲伤 弱 情绪低、音量弱，此处情绪回到“风萧瑟”的主题上，演唱出子君对于生活的绝望以及无力

三、笔者对《风萧瑟》的艺术处理

综上所述，殷秀梅对《风萧瑟》的演唱是相当成功的，值得我们学习。但是，学习不是简单的模仿，我们在具体的演唱中，还需要根据自身情况进行艺术处理，形成自己的艺术特色。

该曲为复三部曲式，以其结构为依据，笔者对该曲的演唱分析也分为了三个部分，并着重从音色、咬字、眼神、舞台动作方面进行把握。

图1.3 《风萧瑟》的整体结构

前奏 A段（呈示部） B段（展开部） A1段（再现部）

1-13小节 14-25小节 25-103小节 104-118小节

（一）呈示部（14-25小节）

此时的子君独自坐在屋内，看着窗外的落叶和萧瑟的秋风，内心的忧伤、不解涌上心头，为何追求自由恋爱会变得如此凄惨。因此在演唱时要求音色要更黯淡，声音通道感更足一些，而不能采用在演唱《一抹夕阳》中明亮的音色。为了使音色更为黯淡，咬字就不能太瘪，需在口腔内竖着咬字，把声音放在通道内。但是竖着咬字的同时，必须咬字清晰，字头、字腹、字尾都不能含糊；作曲家在《风萧瑟》中使用了许多长音，目的是表现主人公的无助和彷徨。这两句“风萧瑟，叶飘落”中就有四个长音，因此我们在演唱时要吸好气，腹部保持收紧，均匀的吐气，尽可能的保证这些长音的时值。在表演方面，眼神要稍带迷离，忧伤的感觉，在演唱中目光从十点钟方向缓缓移动到两点钟方向，以表现子君对处于秋风落叶这样一个环境的环视，营造悲凉的氛围。

（二）展开部（25-103小节）

1.第一段（26-39小节）

“你突然袭来暴风雨，把那甜蜜的笑声淹没，那斑斓光彩的理想，在你怒吼中剥落”，描写的是曾经的美好理想在封建势力、封建制度的重压下不断被剥落，子君对此进行了悲痛的控诉。这时情绪要较快地转换过来，状态更积极，情绪更激动，与前一部分的平稳黯淡形成对比。这一部分的激动可以通过咬字来实现，首先“你突然袭来”以及“把那甜蜜的”这几个字演唱时要紧凑一些，不能拖沓；“风”字和“淹”这两个字要着重强调，突出字头；随后是“怒吼”的“怒”字，强着强调字头，而“剥落”的“落”字则弱着强调字头。“怒”字强着突出字头是为了表现子君对封建势力的控诉，而“落”字弱着突出字头是表现子君面对残酷现实的无力以及失望，这两处的细微对比进一步映射了子君内心的复杂纠结。

在演唱“你突然”时，眼神不再黯淡悲伤，而是睁大双眼，表现出子君的惊恐。同时急切地向前方迈进一步，站立后重心在左脚，同时身体稍稍向前倾斜，左手前前方伸出，以表现子君向前诉说的激动状态。演唱“那斑斓光彩的理想”时，双手收回，紧握着置于胸前，面带微笑，眼神中满是对从前理想的美好回忆。演唱“在你怒吼中剥落”时，又立马回到幽怨的神态，紧握的双手在胸前往外慢慢松开，同时低头看着缓缓分开的双手，这个表演设计为的就是呈现出歌词中的“剥落”二字，也表现出子君对于被破碎的理想的悲伤之情。

2.第二段（40-62小节）

（1）（41-52小节）

   “秋风啊，请你告诉我”，前半句又回到歌曲第一句平静的情绪，表现子君的幽怨以及彷徨。后半句“在人生的长河里，为什么尽是风急浪险的漩涡”，旋律上行，力度渐强。因此我们在演唱时气息要流动，咬字不能拖沓，在谱面虽然没有写渐快，但是这里可以随着语气做一个渐快渐强的效果，为后半句最高音“涡”做加速。“风急浪险”这四个字要像说话一样，“风”的字头要强调，用激动语气和情绪表现出女主人身处“风急浪险的漩涡”中的无力与挣扎；

表演上，“秋风啊，请你告诉我”与本曲开头第一句的情绪是一样悲凉的，因此神情也是一样的哀伤，“秋风”左手往侧前方送出，在“请你告诉我”时，左手收回到胸前，微微低头，可以更好地表现子君此时的悲伤和茫然。后半句的时候，情绪眼神都要激动起来，此时左手从胸口放下，双手轻轻垂下。

（2）（52-62小节）

  “落叶啊，请你告诉我”与上一部分“秋风啊，请你告诉我” 这两个问句，虽然节奏一致，旋律也相似，但旋律在上一部分的基础上移高了四度，该问句更多的是要表现出子君对生活的拷问。因此演唱该问句的情绪要比上一问更激烈；后半句“在生活的枝头，为什么结下的尽是苦果”，“苦”字是一个八度的跳动，在演唱时咬字要快，支点要稳定在胸前。随后的“果”气息要支撑住，渐强进入全曲的最高潮部分。

表演上，“落叶啊”的时候，左手抬起，有力地向左侧方展开。在“请你告诉我”时，右手也跟着向右侧方展开。在“在生活的枝头，为什么结下的尽是苦果”时，双手随着节奏缓缓地收回到胸前，眼神犀利，表现出子君对生活的质问。“苦果”时，双手缓缓垂下，为下一句做准备。

3.第三段（63-103小节）

（1）（63-78小节）

“啊生活啊生活，我为你苦苦的思索”这一句在演唱时速度要稍微快一点，流动一点，才能表现出情绪的激烈。又因为情绪激烈，速度较快，该处要求快速的换气，否则将会导致拍子拖沓、不流动。后半句的“苦苦”要强调字头，表现出子君的挣扎与痛苦。第二句“如今，我像等待着你的判决，宣布我纯真爱情的罪过”，演唱速度则要放慢，同时该句要适当加强语气，咬字有力，表现子君内心久久潜伏的愤恨与激将爆发的不满。

表演上，“啊生活啊生活”时，双手掌心向上，同时向侧方展开。在“苦苦”的时候，双手收回到胸前，稍皱眉头，表现歌词中的“苦”字。在后半句“我像等待着你的判决，却不清楚自己的过错”一开始，双手就要慢慢放下，因为该句虽然音区不高，但是表现的情感还是比较强烈的，此处身体要坚定的站立着，手部不加任何动作，通过咬字来表现子君虽然被生活磨得一点不剩，但内心却仍然想要做斗争的不甘。

（2）（79-92小节）

“我想虔诚的向你忏悔，却不清楚自己的过错，我想虔诚的向你忏悔，却不清楚自己的过错，却不清楚自己的过错”。作曲家在该部分，将“我想虔诚的向你忏悔，却不清楚自己的过错”这句歌词，通过由低到高逐渐升高的音区，进行反复的强调。这句歌词传达出的是子君苦苦找寻沦落至今的原因，她问了秋风也问了落叶，但是秋风和落叶怎会回应呢？子君挣扎无果，所以此时她的内心是几近崩溃的无助。该句的演唱中音量要逐渐增大，情绪也要逐渐激动，表现出子君在绝境中挣扎的无助以及绝望。最后的“过错”前需要快速换气，强调字头，渐强进入全曲最高潮部分。

在表演上，第一句“我想虔诚的向你忏悔，却不清楚自己的过错”时，左手放在胸前，微微低头，目光看向地面。第二句“我想虔诚的向你忏悔，却不清楚自己的过错”时，前半句左手从胸口往前方送出，同时抬头眼睛看向十点钟方向。后半句时，右手也往侧前方送出，同时眼睛看向12点钟方向。第三句“却不清楚自己的过错”时，双手回到胸前。

(3）（92-103小节）

此处是全曲情绪最为激烈的高潮部分。“啊生活啊生活，我为你苦苦的思索”这一句最高的两个音都是长音，因此对气息要求十分严格，演唱时腹部保持对抗的力量，后背及后腰立住，为这两个全曲最高音做有力的支撑。从情感上来看，演唱这一句也更需要将身体的全部力量释放出来，因为在此之前子君表现出来的都是幽怨，挣扎，以及痛苦，而此处所则是子君宣泄、释放的时候了，她绝望，她呐喊，她已经到疯狂的程度了。第二句作曲家使用了大量的“啊”和大量的三连音，更进一步表现子君绝望地宣泄以及疯狂地呐喊。该句的情感表现尤为重要。

在表演上，两个最高音“啊”的时候，双手指尖朝下，手心向前，头微微抬起看向上方45度，目的是表现出子君的癫狂状态。后面的一连串“啊”，在演唱时可以双手张开放在双耳前，抬头往上前方四处张望，表现出子君在绝境中疯狂呐喊的状态。

（三）再现部（104-117小节）

该段为A段的再现段，再现了子君在被爱情抛弃后的无助，悲凉之情，与A段首尾呼应，从而深化本曲“风萧瑟”的主题。

该段情绪回归平静，但由于此处是疯狂呐喊过后的疲惫与绝望，演唱时速度要比A段更慢，音量更小。此处的“啊生活啊生活，我为你苦苦的思索”，表现的是子君面对这破碎的爱情，残酷的现实生活，已经无力挣扎的绝望之情。相对疯狂，激烈释放的B段，该句可谓是暴风雨后的宁静。因此在演唱时情绪要比前面所有段落都更低沉，音色不要求集中明亮，同时可以多使用气声，以传达出子君虚弱无力的状态。其中“苦苦”两字突出字头，同时加入适当的哭腔，以流露最真挚的情感。

在表演上，该段开头第一个字“啊”的时候，轻轻地往后退两步，双手缓缓垂下。“我为你苦苦的思索”时双手放在胸前，低头闭上双眼，表现子君的凄凉无力。最后一个字“索”时慢慢睁开双眼，目光看着远处的12点钟方向，直到钢琴伴奏结束最后一个音之前眼神不能有一丝飘忽。在演唱该段时要注意身体不用站得太笔直，甚至可以有一点驼背，目的是表现子君在疯狂的嘶吼之后的绝望及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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