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 憧憬未来——现实中的职场女性形象分析

提及职场女性，人们脑海中首先浮现的是一群衣着光鲜、气质出群、能力出众、收入颇丰的白领女性形象。这显然是多年以来媒介引导并塑造的结果。现实中，职场女性有的不仅仅是风光的表面，还有许多难以言说的苦楚，这一群体的构成情况和生存状态，远比这复杂和沉重得多。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后，中国步入社会转型期，在商业化的大肆推助之下，中国遭遇了消费主义观念的侵袭，职场女性的生存现实也在此大背景下经历着或快或慢的恶化过程。

现实中的职场女性群体呈现出金字塔形的构成模式。处于塔形底部的，数量最为庞大的是“被遮蔽和消弭”的底层职场女性；位于塔形中部的便是最为大家熟知的城市白领女性这一“被凸显和夸大” 的群体；而精英知识女性因其站在知识巨人之肩、手握高端科技之权杖、开创本职领域的新气象新局面，成为了“被羡慕和尊崇”的群体，矗立在高高的塔尖。

一、 底层职场女性——“被遮蔽和消弭”的群体

这原本是我们最为熟悉的一群，我们总能在周围不经意地发现这样的身影。她或许是我们许多人家中那个“书念得不多，工作不够体面，但却为家务与工作的协调筋疲力尽，永远忙忙碌碌却始终任劳任怨”的母亲；她也可能是这个现代化大都市中无数条流水线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事着简单重复工作的操作女工……她们无处不在，但却似乎集体“失语”，无论在政治、经济还是文化领域，她们逐渐边缘化，成为了“被遮蔽和消弭”的群体。

    2007年，全国妇联宣传部等多家机构共同发起了 “中国职场女性榜样评选活动”，评选年度职场女性中的典范和榜样。活动连续举办了三年，在三年的共计30位获奖者名单中，只有两位获奖者是从接近金字塔底部的底层职场女性中脱颖而出的，她们分别是乡村女教师胡安梅和浙江省皮肤病防治研究所住院部护士长潘美儿。其余28位职场女性榜样，皆出自金字塔中上阶层，其中有我们熟知的媒体女性李瑞英，著名导演王潮歌，还有部分教授、大使和商界领袖。此项评选，并未设置极高的门槛，只要“身心健康，有良好的社会适应力；在所从事的职业上有较高的成就并具开创性；具有责任感和爱心，崇尚真善美；对社会发展起到积极的作用”就能参选。但评选结果显然再次倾向于白领、精英阶层的职场女性，活动成为她们又一次狂欢的盛典；而规模最为庞大的底层职场女性，在公众视线中再次被遮蔽和消弭。

    社会总是在为我们树立高端“偶像”，普罗大众也更愿意与成功者站在同一阵线，因为这可以激起无数人励志的梦想与精神。从孩提时代开始，家长也罢、老师也罢，总是期许我们努力学习，力争成为社会精英。偶像与精英之所以令人艳羡，正是因为她们是矗立在大众之上凤毛麟角的那几个。我们中的大多数，很可能最后只是底层职场女性中的一员，平凡至极，且在现实中总是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上：一方面因为社会地位不高而总被人忽视，一方面因为工作的“不可或缺”而被“依赖”与“倚重”。遭遇挫折、承受压力，是生活的常态；优渥随心、闲适自在是追逐的梦想。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一群的生活就将被放逐到社会的边缘。大众视线对底层职场女性的回避，恰恰说明了这个庞大的群体较之白领女性和精英知识女性，生存状态更为丰富。她们对经济转型、价值观念失序及资讯科技发展所带来的在家庭生活、就业环境及社会参与各方面的转变，感受最为直接，反应最为复杂。一个庞大群体的复杂反应，往往会成为社会无法一时消化和解决的问题。于是，选择视线回避，或者模糊聚焦对象，便成了一时的“应对良策”。

    当社会的脚步跨入21世纪的大门后，我们蓦然发现，底层职场女性的就职状态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这个阶层的总体素养在提高、价值提升的自觉性在增强。多年以前，人们习惯将酒店服务员与农村进城务工的打工妹相挂钩；现如今，经过高职院校旅游酒店专业课程培养的大学毕业生，成为了酒店服务行业工作的主力军。若干年前，人们总觉得家中的保姆阿姨干活挺利落、文化程度真不高；现如今，家政市场出现了“手握大学家政本科毕业证”的新面孔，为了不断提升自我的职业技能与职场价值，很多本已在家政市场工作得得心应手的家政服务员，通过继续教育，又取得了“育婴师”证、“月嫂”资格证；在许多企业，成熟合格的女性蓝领技工不再遭人漠视且收入低下，她们成为了企业重金礼聘、委以重任的那一群……底层职场女性的职业规划意识和价值提升意识在不断增强，她们不甘于自己在政治、经济和文化领域的边缘化处境，主体意识的觉醒是提升、强壮自我的先决条件。对于很多底层职场女性来说，在自己平凡的本职岗位达到较高成就，或许真的不易。但甘于平凡并不等于承认平庸，用一颗平常心、责任心担起夯实基础的重任，尤为值得我们敬重。

二、 城市白领女性——“被凸显和夸大” 的群体

人们喜欢将职场女性形象简单地与白领女性形象挂钩或等同，这或许是由于白领女性本身表现出的某些优越性，诸如形象佳、学历高、收入丰、福利全等，成为了许多即将踏入或已经踏入职场的女性的追求目标。在大多数女性从业者眼里，“白领丽人”是一种职业理想，它能点燃许多女性心中的激情与梦想。因而这个群体便成为了“被凸显和夸大”的一群。

以2012年《中国妇女报》开展的《2011职场女性工作生活状态调查》⑴为例：调查报告通过对北京、上海、广州三地主要CBD商圈写字楼内工作的职场女性进行访谈调研，分析并总结了白领女性目前工作与生活的现状与发展趋势。很显然，此次调查，主流媒体将白领女性的职场生活状态覆盖了所有职业女性的生活状态。这种过分的凸显与夸大，其直接结果是造成社会无视“职业女性”这一群体内部构成的多层次分野，有可能将白领女性这一“特殊群体”遭遇的特殊问题作普遍化理解。

现实中的白领女性与艺术虚构中的她们相比，其生存状态要复杂与严峻得多。《2011职场女性工作生活状态调查》所得数据显示：只有46%的女白领对于目前自己的工作基本满意;46%的被调查者表示正处于亚健康状态，接近五成处于过劳状态,亚健康状态使得超过一半的白领女性选择跳槽;超过90%的女白领正或多或少地面临着职场危机的困扰;转换职业或行业，寻求一个压力较小、相对安稳的工作成为大多数被访者的心态，33%的被访者希望再苦干几年，回家做全职太太；只有23%的被访者表示会去充电。⑵这些翔实的数据，还原了真实的女白领群体。我们不得不承认：社会对白领女性的过分“凸显与夸大”，的确使我们中的部分人曾蒙蔽于女白领的光鲜外在，而对这一“特殊群体”的遭遇作出了简单化的理解。但当我们看到三成多的被访者希望回归家庭做个全职太太时，便隐约感觉到被塑形象与真实生活之间存在的距离，也不禁对滋生这种回归情绪的具体理由产生了探讨的欲望。

白领女性因经济独立、积极自信，引领都市潮流而令人羡慕，但也因过多的压力而身心俱损，她们在职场上要承受和男同事同等的压力，回家后又要担起母职、妻职的重担。社会要求她们要像男人一样果断坚强，又希望她们不失女人特有的温柔细致。社会职责与伦理职责两者的平衡与和谐是一门高深的艺术，而多数情况，我们目睹到的，是因为两者失衡而导致她们在美丽的外表背后显现出的窘迫与脆弱。

三、 行业精英女性——“被羡慕和尊崇”的群体

这是生活在大众视线聚焦之下的一群，因其在社会责任价值、公众影响价值、业界领导价值、形象魅力价值等方面的卓然不群，而成为职业女性构成塔尖的佼佼者。对于大众来说，她们更像是一个传奇。人们喜欢回溯她们的成长轨迹，纵使她们也曾像个普通人一样经历过低谷、忍受过痛苦、遭遇过挫折，但是因为对结果的了然于心，人们更愿意将这些遭际看成是“天将降大任”的必要磨砺。境遇逾曲折、故事逾丰富，这些行业精英女性的形象便愈加丰满，励志意味更加突出。她们肩负着向社会传递正能量的重任，我们总是在对她们啧啧称奇时，涌动出“羡慕和尊崇”的情感。

很多时候，精英女性多年经营所塑造的，并不仅仅是其个人形象。她所拥有的多维度价值，与大众对其所在领域职业女性的整体价值期许形成了共谋，于是，她便成为了行业女性的代言人。

就好比提起女科学家，人们总是会想起被誉为“中国居里夫人”的吴健雄女士。这位从江苏太仓书香门第走向世界的知识女性，用一生为世界现代物理学发展作出了杰出贡献，最终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世界物理女皇”。我们折服于吴健雄女士不容置疑的学术魅力，也为其迷人的个人魅力而倾倒。这个极富魅力的知识女性，同时拥有着一颗炽热的心，对人生、对未来、对爱情，都有着很高的期望。她最终在众多的追求者中，选择了勤奋努力，志同道合的袁家骝先生结为终身伴侣，成就了一段爱情佳话。出众的外貌、美满的家庭、成功的事业，拥有这一切的吴先生，是我们心目中当之无愧的职业女性精英、幸福女性典范。

而如果提及女外交官，全国人大首位女性新闻发言人——傅莹便会浮现在我们眼前，这位年届60的蒙古族女性在她多年的外交生涯中表现不俗。2013年3月4日，她首次以新闻发言人身份亮相任于十二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首场新闻发布会。顶着一头银发的傅莹，大气而睿智，她以风趣幽默的谈吐，赢得了现场阵阵掌声和笑声。媒体评价其“符合中国的形象——温雅中透着力量”。傅莹的这次亮相，迅速吸引了各方的眼球，可以说是华丽而成功的。但当我们回望她的往昔岁月时，我们看到：青少年时期的坎坷经历，激发了她的斗志，磨练了她的毅力；多年外交生涯，培养了她的气度，锻炼了她的能力。这次精彩的转身可以说是她多年生活历练和35年外交生涯的厚积薄发。

这个时代，对于想要谋求职业、发展职业的中国女性来说，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随着中国经济体制的转型，想要成为社会、家庭“生利者”的女性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职业发展机遇。新的经济体制催生出了一个庞大的职业女性群体，这个群体由于身处消费时代，无论是在意识形态、生活方式和社会实践方面，都呈现出了极为复杂的面貌。女性自主意识并未完全呈直线上升的发展态势，有时曲线迂回，有时甚至有倒退之嫌。但对于活在当下的职业女性来说，了解并正视个体在职场中的现实生存状态，于平凡中担起责任夯实基础、于困苦时正视压力调整心态、于光鲜处保持清醒奋发不辍，必将能帮助我们更为踏实地活在当下，憧憬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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