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我的少女时代》的叙述人分析

这部近期在台湾和内地均创下超高票房、获赞无数、入围金马奖三个奖项的台湾青春电影《我的少女时代》，讲述了一个平凡女生在工作和爱情双双失意时，回忆起自己高中的青春岁月，特别是和喜欢的男主之间的故事，回到现时重拾自我，遇到那个曾经喜欢的人。它的画外音叙述是该片的一大亮点，这有助于观众理解和认可故事，加入叙事进程，并触发观众思考。

一、第一人称画内“我”者叙述

叙述在叙事作品中的位置举足轻重，叙述人指的是一个叙事文本中能给听述者讲故事的人。它是由作者缔造和设计出来的，目的在于引导、提示和组织观众进入叙事网络和洞悉故事的虚构角色。它是联系作者与人物的中介，是沟通故事与观众的桥梁，是每一个叙事文本必不可少的。

叙述人作为具体文本的叙事机制展现出两个层面的特性和功能，即人称层面和视点层面，人称层面有人称叙事和非人称叙事。这部影片大多数的时间是第一人称“我”的叙事，中间也穿插着摄影机的运动话语这种非人称叙事，在内聚焦视角中穿插了少量零聚焦的全知视角，既有小视角深入内心世界，又有大视角提供全景信息，使得影片的内容和结构非常丰富。

第一人称系列的“我”者叙述在影片中常常明确公布自己作为“讲故事人”的身份，也不遮盖自己与片中人物的远近，甚至本来就是画内人物。第一人称“我”者叙述意味着影片的整体视角是以某一个人格化的角色的所见、所闻、所想和所梦为立足点，而且“我”者叙述人与作者、人物、观众保持着相对亲密的情感与思想上的联系，这对于观众认同和理解故事、加入到叙事进程、触发思考大有裨益。画内的“我”者叙述者指的是叙述者“我”既是故事的讲述者,又是故事中的一个人物角色，是画内的叙述者出现在镜头中，并且有可能成为故事的主要人物，推动故事的进展。这部影片属于第一人称“我”者叙述中的画内“我”者叙述，也叫人物“我”者叙述，是影片的女主人公担当影片的叙述人。

这部电影由两层故事组成，一是回忆中的女主18岁的故事，二是叙述者当下的故事。电影中的女主人公在回忆和现时中都担当主角，她参与了过去和现在的时空，她的视角在电影中始终处于绝对突出的地位，特别是在回忆过去的故事时，镜头切入时摄影机的视角基本上等同于她——叙述者的视角，这部电影是以女主角兼画内“我”者叙述人“林真心”为中心点展开的故事，那些回忆无一例外与她有关，并有她的参与。

二、“叙述人”的功能分析——结合影片画外音具体分析

在一部影片中，镜头“话语”的组织、文本时间畸变的处理、事件范围的框定、人物形象的描画等都受到了影片“叙述人”声音的制约和指导。

1.叙述功能：只要有故事行为发生，有叙事出现，就必然存在叙述功能。影片中共有23次画外音，贯穿影片的始终，叙述着故事，推动着故事的发展。

比如这段画外音就是在叙述着她18岁的时候，她们喜欢做的事和一些日常状态，让观众对那个年代有个大致了解。“那时候的我们，每天最重要的抉择是早餐要吃铁板面还是萝卜糕……最大的梦想是有一天能和偶像碰面，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少女有一种错觉，好像谁买了最多照片，长大以后，谁就最有资格嫁给他。”

还有的画外音推动着故事的发展，比如介绍她与男主人公故事的开端，平凡人生的转折点的画外音，“这平凡简单的人生，直到收到那封改变一切的信”。

2.组织功能：进行材料的取舍和时间的安排。画内“我”者叙述人创造了两次时间畸变，组织镜头“话语”实现时空转换，让观众随她一起在现时和回忆中穿梭。

第一次时间畸变：画外音“我想，十八岁的我，如果在街上偶然遇到这个女人，一定也会和他们一样毫不留情地嘲笑她”，然后组织镜头回到家里坐在床上，翻看高中时代的东西，拿出毕业纪念册，镜头特写到有一行字喜欢的人，后面的答案用小贴遮住了，伴随着收音机里刘德华《忘情水》的歌声，给收音机一个特写，灯光在收音机上闪烁，接着还是那个收音机，镜头慢慢扩大，突然就回到了她18岁，从收音机里播报小虎队成员苏有朋昨日宣布从台大机电工程系大三休学这一新闻，时间锁定在了90年代，开始了回忆之旅，创造了第一次时间畸变。

第二次时间畸变：画外音“徐太宇离开了，我的生活，好像回到遇到他之前的原点，但我知道，因为他，我才是现在的我”。接着画面是高中时代的女主坐在长凳上听着男主给她录的磁带，抬头仰望夜空，响起音乐，镜头又从夜空向下，画面是现在的女主，创造了第二次时间畸变，回到现时。组织镜头“话语”，镜头给录音机特写，磁带正好放完。和开头形成呼应，女主拿着一开始的那本毕业纪念册，揭开喜欢的人那一项，上面写着徐太宇，揭开了一开始的谜团。

3.见证功能：对故事的感情，作为画内“我”者叙述，这种感情表现得更突出。下面五段画外音都是女主在和男主相处过程中以及男主离开后内心的真实写照，无法通过画面来细致表达的，通过语言来传递自己的喜怒哀乐。

“很多年以后我们才知道，让你第一个砸下水球的人，不是你讨厌他，而是，你的眼里只有他。”

“幸运信从来就不能带来好运，但那个晚上，我却觉得，我找到了我的幸运。”

“当一个女生说，我没事就是有事，没关系就是有关系，很久很久以后我们才知道，当一个女生说，她再也不理你，不是真的讨厌你，而是她很在乎你，非常非常在乎你。”

“就像我们都幻想能嫁给偶像，但现实是，刘德华终究是别人的，我们的初恋，注定会输给像陶敏敏那样的女孩。”

“在那个没有脸书的年代，一万两千公里就是永别的距离，只是有时候，在某个瞬间，会觉得好像下一秒他就会出现。”

4.评论功能：对于人物的介绍、评价，都是从画内“我”的角度出发来看。画外音既刻画了人物形象，又可以看出她对这些人物的态度，带有明显的感情色彩和评论功能，从描述的用词可以看出画内“我”对这个人物的好恶。而且这些部分的描述都是音画合一，了解人物既可通过画面也可通过画外音。

对两个好朋友的介绍，“这是小只，虽然长得很大只，但是超有少女心，前男友是金城武，现在宣称是郭富城的未婚妻，这是何美，生性活泼，但，有点活泼过了头”。

她暗恋的男神的介绍，“每一个少女的青春里，都有一个这样的男孩，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是篮球校队，不知道为什么，全校女生总是一起暗恋他，然后因为他的一个眼神，傻笑一整天”。

对老师的介绍，“每个人的学生时代一定都有这样变态的老师，‘王白丹’，我们班导兼数学老师，大家都叫他‘王八蛋’”。

对男主的介绍，“就像学校里一定有男神，每间学校也一定有个老大，徐太宇，三年级最后一班最后一号，就是那个代表一高和别的学校争地盘，收保护费的老大，传闻他打架，械斗，逃家，吸毒，杀过人，纵过火，恶名远播到整区高中联合拒收，只有一高愿意收留他，学校还以毒攻毒让他担任纠察队，一高就此被困在他的魔掌之中”。

5.交流功能：与观众形成互动交流，告知观众接下来讲什么内容，回答观众的疑问，叙述人在影片和观众之间建立联系，让观众有存在感和参与感。

比如开始回忆的这段画外音，“那年即将十八岁的我，深深明白一件很重要的事，从古至今，这世上的少女大概分两种，受男生欢迎的漂亮女生，和不漂亮的，我是林真心，sorry,是现在扑街的这个，如果你是男生，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你们从小到大从不想关心的平凡少女，她的平凡人生”。这时，字幕出现电影的名称“我的少女时代”。这段话亮明了“叙述人”自己的身份，意味着下面将正式展开叙述影片女主人公的少女时代，框定了事件信息的范围。

再比如，电影最后一段画外音又是与观众互动，告诉观众长大后的自己的样子。“你常常幻想长大后的你会是怎么样的，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长大后你没变得有多了不起，还是会犯错，还是会迷惘，会后悔没多吃一点冰激凌，多谈几次恋爱，后悔没对讨厌的人更坏一点，对喜欢的人更珍惜，但是这样的你也很好，还是很勇敢，还是很天真，还是会为了偶像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