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学参与观察法在新闻采访中的运用初探

一、新闻学与人类学的交叉

目前，新闻学与人类学的影响力都在不断扩大，两者的交叉也逐渐被运用于具体实践当中。关于新闻学与人类学的交叉问题，美国学者布鲁斯 T.格林德尔和罗宾·罗兹在《论新闻学与人类学的交叉点》一文中已经有了详尽的论述。正如他们在文中所说：“人类学者是拥有两年截稿期的新闻记者。”①人类学者和新闻记者都是人类状况的观察者和体验者。他们可以到人们聚居的任何地方去，和当地人谈论他们生活中的重要事件，并且能够参与到其中，用笔记、录音以及影像等不同的方式收集调查资料。

真实一直都被视为是新闻的生命，只有深入事实背后挖掘真相才能做出客观、公正的报道。在新闻采访中，借鉴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往往会促进报道思维与模式的创新。可以说，人类学田野调查与新闻采访之间至少有两点是可以共享的，“一是价值中立，二是逻辑循环链。”②

二、参与观察法的内涵

人类学田野调查研究过程中存在着两种做法的观察。一种是直接观察（direct observation）。直接观察是指人类学者作为一个旁观者观察并记录所发生的事情。直接观察需要考虑的是我们观察谁，在什么时间、什么场合观察他们；我们为什么观察、观察什么，以及如何记录观察结果等。但是直接观察受制于研究者自身文化的影响，从旁的短期直接观察有时并不能十分准确地理解研究对象的文化行为。人类学一直推崇的田野调查方法是参与观察（participant observation）。参与观察是指“人类学者长时段参与研究对象的日常和非日常的活动，以获取第一手资料的方法。”③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参与观察者需要进入到被研究对象的社会生活当中，观察并理解被研究对象的诸多文化事项及其背后的深层意义，梳理其整体的文化脉络，并作出阐释。

参与观察法由英国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首创。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曾到新几内亚的特罗布里恩德岛进行实地调查。他强调调查者和被调查者在生活上必须打成一片，实行同吃同住，调查者还必须熟悉并掌握当地人的语言或方言，如果能够运用自如更好。这样对当地人日常生活的细微之处，以及影响整个当地社区的重大事件，都能观察入微，从而才能更好的对当地社区文化作出深入的研究和解释。马林诺夫斯基认为，人类学者不应当只是个被动的观察者，而应当是一个主动的参与观察者，想方设法去寻找自己需要的资料。通过全新的参与观察田野调查法，马林诺夫斯基对特罗布里恩德岛的整个社会和文化有了全面而又深刻的了解，并在此基础上撰写出了一系列文章和论著，为人类学者树立了良好的典范。

参与观察法包括参与和观察两项内容。在实际操作过程中，人类学者通常需要：“（1）学习当地语言，从而能随意地与当地人进行交流；（2）在调查点居住较长的时间，从而有机会参与当地人因季节周期变化的不同生产活动、仪式和节庆等；（3）与当地人一样生活，跟当地人建立起密切关系，真正了解他们的文化。”④

三、参与观察法在新闻采访中的运用

参与观察法在一定程度可以弥补新闻采访方法的不足。研究者在运用参与观察法的过程中，可以描述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发生了什么，涉及什么人或物等。参与观察法特别适用于研究人类活动所体现的社会文化背景，“研究事件的发生过程，人们与事件的关系及组合，事件的时间连贯性和模式。”⑤同时注重用“主位”和“客位”双重角色结合来展开对他者的研究，强调开放、灵活、随机应变，要求人类学者在调查时既能有局内人的主观情感，又能有局外人的客观审视和理性思考。

新闻记者进入现场的方式有旁观式和参与式两种，初到一个地方，首先四处看看，这是很自然的。但是作为新闻采访，不是随便看看，也不是“走马观花”，而是要有目的地细致观察。观察是否细致入微，往往是发现问题的关键。2014年6月，笔者打算采制一期关于德昂族酸茶文化的专题，于是深入芒市三台山德昂族乡进行采访。由于之前对德昂族文化了解不够深入，加之语言不通，采访一度受阻，最终只能无功而返。回到单位以后，笔者翻阅了大量关于德昂族传统文化的资料，并决定采用参与观察法，邀请懂德昂族语言的同事再次到德昂山寨采访。与采访对象同吃、同住，在山寨足足呆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获得了大量第一手资料，并且亲身体验了德昂族酸茶制作的整个过程。

2015年4月，笔者在一次采访中得知德宏州梁河县有一位农村电影放映员，39年如一日投身于农村电影放映事业。笔者随即到梁河县对放映员郭荣辉进行了采访。在采访过程中，笔者采用了参与观察法，用三天的时间和郭荣辉一起走村串寨，亲自体验放电影的过程，期间获得了大量素材，为后来的写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事实证明，人类学参与观察法在新闻采访中确实有它的独到之处，作为研究人类社会的一种独特方法，它对于新闻学的研究具有积极的意义。

四、参与观察法对新闻采访的积极意义

国内已有多位学者对参与观察法的新闻传媒研究意义进行过研究，概括起来主要有六个方面：一是参与观察法有助于从事新闻传媒研究的人士突破文本的局限来认识新闻传媒的问题；二是参与观察法有利于新闻传媒领域产、学、研的沟通与结合；三是参与观察法有助于对新闻传媒领域的问题做深入的个案式研究；四是参与观察法有助于研究者从意义层面去理解新闻传媒的活动与该领域的现象；五是参与观察法有助于新闻传媒领域的研究者获得真实、未经掩饰的相关信息；六是参与观察法可以使研究者在对新闻传媒的研究中获取更为立体、丰富的信息和资料。

而在笔者看来，参与观察法对新闻采访的积极意义可以概括为四个方面：

一是有助于新闻学的跨学科研究。新闻学领域的跨学科研究，是以新闻传播与其他社会活动行为形成的交叉地带为主要研究对象，运用的主要研究工具是新闻学和其他学科的知识与方法。跨学科研究开创了新闻学研究的新方法，打开了新闻学研究的新局面，开阔了新闻学以及新闻传播的新视野，产生许多极具研究价值的新成果。基于新闻学与人类学之间的交叉点，新闻采访的内涵可以在人类学视野下获得新的解释。不仅如此，新闻采访的实践运用也可以在人类学的视野之下得到新的拓展。

二是参与观察法能够让新闻记者保持“局内人”和“局外人”双重身份，以“主位”与“客位”的意识参与到被采访对象的生活与事件中。这一过程中，新闻记者既能够用“主位”或“局内人”的身份来接近、理解采访对象；同时又能够跳出来从“客位”或“局外人”的角度洞悉事实的本质，以点带面地展现新闻事实背后的价值。

三是参与观察法能提高新闻从业者所收集资料的质量，同时也能提高新闻作品的解释力。参与观察法迫使新闻从业者到现实的新闻传媒运作环境中去观察、体验、感受，同时收集第一手资料，从更深的层面去感知和理解新闻采访活动以及新闻学领域存在的一些现象，从而获得大量真实、未经掩饰的以及更为立体、丰富的信息和资料。

四是参与观察法有助于新闻工作者深入基层，切实践行“走转改”。参与观察法让新闻工作者正真贴近生活、贴近群众、贴近实际，有利于“走转改”活动的开展。同时有利于推进新闻改革创新，把镜头和话筒更多地对准基层，充分发挥新闻媒体联系党和人民的纽带作用，用贴近群众生活的生动事例，用群众生动活泼的语言，用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真实反映社情民意。从而保证新闻信息的真实准确，增强新闻宣传的吸引力和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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