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神本主义到人本主义的演变——以《荷马史诗》与《神谱》为视角

一．古希腊神话的起源

古希腊神话是古希腊人对自然现象与斗争及社会生活的主观想象的产物，经过长久的积累流传，最后在古希腊黑暗时代的著作《荷马史诗》以及赫西俄德的《神谱》中记录下来。

在史前时代，人从动物进化起始，蒙昧而缺乏理性，弱肉强食思想占主流地位，必须依靠 “神”的力量庇护，确立人的地位，在对神的信仰中，神话开始出现。古希腊神话起源于爱琴文明—克里特（Crete）和迈锡尼（Mycenae）文明，但却在其间止步不前，未形成系统内容及谱系，是由于落后的氏族或部落侵入先进地区，破坏了生产力、经济及文化，摧毁了克里特（Crete）—迈锡尼（Mycenae）文明，落后氏族或部落的蒙昧无知使希腊文化出现倒退，使爱琴海地区陷入了长达三个多世纪的黑暗时代。在荷马（Homer）时期，由部落向民族过渡的同时，奴隶制社会开始萌芽。神性取代了人的动物性，无秩序的状态被神的专制制度所取代。《荷马史诗》和赫西俄德《神谱》就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产生的。

二．《荷马史诗》

《荷马史诗》包括“伊里亚特”和“奥德赛”两部诗篇，讲述希腊远征特洛伊（Troy）以及奥德修斯（Odysseus）的故事，古希腊从氏族社会向奴隶社会过度时期的生活由此体现，谱写了希腊民族的开国历史：

阿基琉斯（Achilleus）的父母婚礼，遍邀众神，却脱漏了不合女神厄里斯（Eris）。厄里斯在典礼上留下一个 “给最美的女神” 的金苹果。天后赫拉（Hera）、智慧女神雅典娜（Athena）和爱神阿弗洛狄特（Aphrodite）为此争执，天神宙斯（Zeus）让她们找特洛伊王子（Paris）评判，赫拉许诺帕里斯让他成为最卓越的君主，雅典娜承诺使之成为最伟大的英雄，阿弗洛狄特许愿给他最貌美的妻子，帕里斯将金苹果判给了阿弗洛狄特。帕里斯到希腊的斯巴达（Sparta），见到王后海伦（Helen），爱上了她，并把她带回特洛伊城。国王蒙羞率希腊联军攻打特洛伊。联军主将阿基琉斯勇猛好战，希腊伊萨卡岛（Ithaca） 的国王奥德修斯也加入了战争。奥林匹克山上的神灵也各自为阵：天后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和海神波塞冬（Poseidon）助佑希腊联军；而太阳神阿波罗（Apollo）、战争之神阿瑞斯（Ares）和爱神阿弗洛狄特帮助特洛伊人。战争到了第十年，阿基琉斯和联军中的迈锡尼王阿伽门农（Agamemnon）为争夺一个女俘反目，愤而离战，联军从而败退。《伊里亚特》开端以阿基琉斯的愤怒而起，描写了第十年里的51天的事情1。由于密友的阵亡，阿基琉斯重新参战，杀死了特洛伊主将赫克托尔（Hector），双方暂时休战。奥德修斯献计造了一只大木马，内藏伏兵。希腊联军佯装败退，特洛伊人把木马拖进城，联军里应外合攻陷特洛伊城，结束了战争。奥德修斯带着他的伙伴们乘船返乡，另一部史诗《奥德赛》的故事便以奥德修斯在海上的经历为中心2。联军在大肆杀掠特洛伊城后，归途中触怒了海神波塞冬，掀起风暴使战船沉没。奥德修斯经历了艰辛万苦，终和妻儿团聚。

三．赫西俄德《神谱》 

《荷马史诗》中将自然界中的现象如天地、日月、风雷电等作为人格化的神和故事出现。诸神掌管凡人的一切，乃至生命、天气、情感、社会体系。古希腊人又将自然现象归结于父子、夫妇、兄弟关系，这就需要在众多神话的庞杂传说中排列出一个相承的神谱系。于是，赫西俄德《神谱》诞生了。《神谱》分为三个部分：（一）宇宙谱，叙述宇宙的演化过程；（二）神谱，叙述以宙斯和克罗诺斯（Cronus）为代表的神的谱系；（三）英雄谱，叙述半神半人的英雄的谱系。

 四．神本主义向人本主义演变

(一) 民族神的出现

希腊人最初的宗教跟其他地方一样，都是原始社会人的宗教观念，相信日月、雷电、江河、森林等多神。这时只有部落神、氏族神，甚至家族神，还没有民族神。《荷马史诗》描述了神和神话，赫西俄德进一步系统化，创制了《神谱》，并且将《神谱》同希腊民族联合起来，出现了民族神5。《荷马史诗》中描写的是奥德赛（Odyssey）人攻打特洛伊城的事迹，却将人的英雄和天上的诸神结合在一起，使神也具有和人一样残酷、贪婪、欺诈、淫乱等特性。《荷马史诗》大抵是把当时传扬的诸类神话传说凝结在一起，成为相互纷争、制约、嫉恨的诸神。《荷马史诗》后，《神谱》将诸神列为世系，将他们归为同一祖先，描述诸神的表像，是对宇宙和自然现象的臆想和断测，并用人间的社会规律和人性来幻想神性体系—自然体系的幻化。这种神话不能简单的被视为对自然力量的迷信、无知及偶像崇拜。事实上包含着古希腊人对自然力量的模糊认知和臆断，已经从神话的幻想到探索宇宙和万物起源，开启了一个以思辨的方式思考自然，处理宇宙与个体之间关系的时代11。

(二) 神的发展与规范

希腊神话中的神是随着社会发展而发展的，从混沌（Chaos）到泰坦（Titan）。神的外形逐渐类人化，种族不断扩大化，成员关系更复杂化，职能也具体化。但动荡的生活环境，混乱的血缘关系，却终究摆脱不了蒙昧的原始气息。而在人类奴隶社会崛起的奥林匹斯众神则有了质的飞跃，神已拥有完美的人的形体，整个族类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个体之间由血缘、隶属、职能及利益等构成更加复杂的关系网。重要的是，以宙斯为中心的神族制定了上至神袛、下至凡人都要严格恪守的社会制度规范6。

 (三) 神人同形同性

荷马时期古希腊的宗教是多神教的奥林匹斯教，神人同形同性。“同形”是以人的形象塑造神，并将人的形体美融入到神的形貌中。“同性”是神不仅有与人相似的性格，还兼具人性中的美与丑、善与恶7。如天神宙斯，在凡人眼中他是至高的主，而在天后赫拉眼中他是一个好色之徒；又如阿弗洛狄特，背着丈夫铁匠神赫准斯托斯（Hephaestus）与战神阿瑞斯幽会，赫准斯托斯要求宙斯审判他们，诸神却对此大笑不止。是诸神一种自然人性的表现。神也对感性现实生活充满热爱，这些无一不是人本主义思想的体现。这种融合了神性和人性的特点不但没有减弱神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反而更让人们接受这种充满原始自然人性的美感。由此可见：古希腊文明中带有鲜明的人本主义色彩。

(四)神性（命运）—英雄—人性的嬗变 

古希腊神话中的神性与人性对抗，也正是在这种由神性（命运）—英雄—人性的嬗变过程中，人类的生存状态逐步由神性转化为人性，由必然性渐变到人的自由自觉。《荷马史诗》里的主人公分为三类9：

一是以天神宙斯为代表的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制定秩序的神。泰坦神族的先觉神普罗米修斯虽然为人类偷来火种和智慧，终无法逃脱宙斯的惩罚4。人是神的玩物，神支配人的命运。这强调的是神权、神性，强调命运的必然。守护神性的宙斯的力量成为盘桓在古希腊人心头神性的必然8。

二是以阿基琉斯为代表的半神半人的英雄形象。神谕他有两种命运：要么走上战场功勋卓著，但却早亡；要么平安、无闻，但却寿长。他选择前者，用短暂生命去换取永恒荣誉。作为一个半神半人的英雄，情感中也不时地流露出人性的弱点。这反而使其形象更加立体而饱满，成为西方第一个传奇英雄。

三是以奥德修斯为代表的人。特洛伊战争后，奥德修斯历经劫难返乡。奥德修斯历尽神、敌人、自然的种种留难及挑战，忠于了自己的信念，英雄主义和自由主义的人性全然昭示。人本主义首先崇尚人文伦理观恰恰是自我体现和追逐成功。

上述三个形象，宙斯是神，代表必然性命运和宇宙与人之间的冰冷法则；阿基琉斯代表英雄，处于神性与人性冲突的焦点上；奥德修斯就是把命运掌握于自己的人。对人的赞美，正是人本主义的根源所在。由神性（命运）—英雄—人性的转变是人本身的自我解放和主体性的彰显，是人类认识的提升，是社会的进步。俄国史学家塞尔格叶夫在评鉴三位差异的“命运”观时说：“照埃斯库罗斯的看法，命运接近于‘神性’照索福克勒斯的看法，命运是存在于人类之外的‘抽象概念’。照欧里庇得斯的看法，命运就在人自己身上”3客观地反应了古希腊由神性到人性逐渐倾斜发展的过程。

通过对《荷马史诗》及《神谱》的研究，笔者发现古希腊人的自然观是把自然和神性连接在一起的10，人在摆脱动物性成为人的过程中，神不可避免的成为人的精神庇护。古希腊诸神就本质来讲是人，是依据人类生活构想出来的，是古希腊人思维、意识和生活态度的反映。他们把自然和神性连接在一起的同时，又间接地把神性与人性连接在一起，并且将自然的神性进程逐步演变成人性进程，从神本主义逐渐过渡到人本主义，是对古希腊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发展。

本文来源：http://www.zzqklm.com/w/wy/1534.html《芒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