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奇谋》中的叙述策略-电影论文

　　一、叙述技巧的揭示

　　杀手吉姆与芬奇在电影叙述上扮演了两个不同的角色，芬奇告诉观众，我经历了什么，电影的故事内容是什么，而吉姆告诉观众“我们”将怎样来叙述这个故事，用什么样的叙述技巧，即揭示了电影的叙述技巧。

　　电影技巧的揭示表现在电影开始。杀手吉姆在旅馆抓住了四处逃避的芬奇，在吉姆等待雇主汇钱的90分钟里，芬奇愿意给爱看电影的吉姆讲一个关于自己的故事。而如何讲述这个故事以及这个故事应该发生的时间、地点，是芬奇与吉姆在讨论中进行的。他们还将采用吉姆所喜欢的三幕制作为电影的整体结构。吉姆说：“我喜欢倒叙，被误解和恶意中伤的倒叙”，于是整个故事的叙述以倒叙的方式进行。

　　电影技巧的揭示表现在电影中局。当电影进行到芬奇越狱成功后，需要进行身份改换的时候，吉姆提出：“我们能否在倒叙里再加一个倒叙”。于是，整个影片再次进行倒叙，将验尸官萨文医生插进来，倒叙了其与芬奇的通话，从而将芬奇借用托特的身份提供了说明。为了介绍泰丝与信鸽的关系，吉姆说：“第二幕快要结束了，我们需要一个背景故事，那女孩是谁？”于是电影开始讲述女孩的童年成长故事，讲述信鸽如何联系了魔术师与他女儿泰丝，这为魔术师和女儿始终没有走散进行了说明，也为后来信鸽偷运钻石埋下了伏笔。同时也在这个背景故事当中，女孩儿告诉我们，那盒子有一张小照片，是泰丝小时候和她死去的爸爸、妈妈合照的全家福，惟一仅存的纪念。这说明了泰丝并不是爱财之人，她重视的是亲情，这无疑感动得杀手流泪，这为吉姆最终会放掉芬奇，并扫除其他破坏者，使其与泰丝相聚提供了理由。

　　电影技巧的展示也表现在结尾安排上。在电影快要结束的时候，吉姆说：“我们有个大问题，我们没有结局……但所有看电影的人，都渴求的两个元素却没有”,“第一，他们要看见你和那个女孩搞上，你却搞砸了。第二，他们要看枪击场面，可你是个好人，我不能杀你，我要把你放出去，你去找那个女孩，还要杀个什么人。”“你可以杀了我，那可不行，你要消失，我们要想出……”于是，正在他们商量的时候，来了两个笨蛋杀手，使得吉姆所提出的两个元素都得到了满足，有枪击场面并杀掉了两个笨蛋杀手，然后芬奇在火车站去寻找到心爱的女友泰丝。整个故事的叙述都是在爱好电影的杀手吉姆的意见中进行，他提示了电影叙述的技巧，将电影制作的过程大白于观众之前，让观众不仅注意到这部电影叙述了什么故事，而且让观众知道叙述的窍门。

　　二、情节进展的提醒

　　该电影元叙述与倒叙手法联袂使用，倒叙中有倒叙，不断闪回，很容易使得电影拍摄过于先锋，造成观众不辨云雾。于是吉姆不断地在电影中进行情节提示，使得故事的发展线索不至于混乱纠缠为一团乱麻。

　　当芬奇讲述完魔术师偷到钻石，又埋掉钻石的时候，吉姆问就那么简单，就完了吗？芬奇说这还只是开头，于是故事继续讲述越狱的故事。为了让观众注意到芬奇借用了托特的身份，吉姆通过与芬奇的对话进行了情节提示。吉姆问：“你不是托特，那你是谁”。“我是芬奇”。于是电影通过芬奇介绍托特的身份不过是拿着摄像机的狗仔。他拍到了黑帮老大儿子维格误杀人的证据，然后就引来了一系列追杀。而当魔术师中枪以后，吉姆说：“他们把他打死了，他刚刚找到女儿，他应该把钻石交给他的女儿，他和他女儿说再见了吗，他不是当时就死了吗”。芬奇简单地说：“那一刻我脑子有一些模糊了，我只能记得一些片段”，于是概述了魔术师死后的情形，就快速地推动情节向前发展。而当魔术师死后，吉姆说：“我们现在把经典电影颠倒过来了，他们肯定没有想到会这样发展，如果你能把这个爱情故事展开，就会有一幅不错的画面”。于是电影开始叙述吉姆与泰丝的爱情经历。面对芬奇要寻找的钻石在监狱这一事实，吉姆提醒道：“越狱非常难，不过你还得再进去一次，你要拿到那盒子，那盒子对她太重要了”。然后芬奇开始讲述自己如何再次混进监狱，挖掘那些钻石，并通过信鸽偷运到泰丝手中。

　　可见，吉姆通过问话、建议等手段，实际上是对情节进展进行提示，以引起观众的注意，而不至于电影叙述顺序太乱，观众抓不住故事情节的发展线索。另一方面，吉姆所问的问题，大多是观众所关心的，吉姆的发问也是在引起观众的注意，形成悬念，从而诱导观众的期待视野继续观看。

　　三、精辟独到的点评

　　吉姆不仅是在展示电影叙述的技巧，提示情节的发展进程，而且还直接对芬奇所叙述的故事、人物，甚至其他电影进行分析评断，这使得吉姆成为芬奇故事与其他电影的评价者。

　　开头吉姆就在评价“现在的电影都在玩花样”，“绝佳的布景，绝佳的第一幕，然后就是让我们轰掉一些东西吧”，“你专注于那些噱头，就忽视了结尾，而观众就无法满足”，“我很爱电影，特别是老电影，那里面都有故事”，这意味着吉姆非常喜爱故事片，而《神鬼奇谋》正是故事片。最典型的是吉姆对《激流四勇士》的评价，电影的开头就是两个笨蛋杀手在讨论《激流四勇士》，他们认为这部电影不真实。到电影结尾的时候，再次出现这个画面，吉姆在旁边进行了很不错的评论，并且能独辟蹊径。

　　而这种评判典型的体现在吉姆对泰丝的态度上。当泰丝刚一出现，吉姆就说：“我喜欢这个女孩，她就像经典电影里的少女，亮丽、聪明，但又不失温柔，就像凯瑟琳?赫本”。当芬奇认为泰丝太贪婪，泰丝打了芬奇一耳光时，吉姆为泰丝进行了辩解：“你触到了她的痛处，那个盒子肯定对她有意义”。当芬奇叙述到他气愤地要求泰丝以后50年他说什么泰丝都得乖乖听着，吉姆为泰丝鸣不平，你算老几啊，你说什么她都要乖乖地听着。吉姆对泰丝的态度至关重要，这就为他后来成全芬奇与泰丝的爱情也埋下伏笔。

　　四、互文效果

　　法国的克里斯特瓦认为“词(文本)是若干词汇(文本)的交汇，人们至少可以从中读出另一词(文本)来。任何文本都是引语的拼凑，任何文本都是对另一文本的吸收和改编。②而电影《神鬼奇谋》的互文性在于在电影叙述之时引用了多部电影，使得其与其他电影产生了互文性，这样的好处有几个方面。

　　首先，有利于刻画人物形象，特别是杀手吉姆的形象。常常在某个电影场面出现之后，吉姆会说出另一些经典电影的片名以及拍摄时间：《神枪手》《蝴蝶梦》《双重赔偿》《蒂芬妮早餐》《上错天堂投错胎》《母女情深》《马耳他之鹰》《日落大道》《十二金刚》，等等。这种方式有利于吉姆的性格刻画，显示他的电影爱好。而这种爱好正培养了这个杀手的人性关怀，对真善美的追求，对纯真爱情的感动，这与他的杀手职业构成一种悖反、错位，但又为他后来释放吉姆成全其与所爱之人的团聚提供了合情合理的解释。另外，他常常将自己的生活电影化，将很多生活场景与他所看过的电影予以连接，构成了该部电影叙述的动力机制，不断推动这部电影展开，以致高潮与完美的结局。

　　例如，故事的开头，吉姆在看的电影正在结尾，两个误会的人最终相聚在一起，最终拥抱，而这部电影就是《蒂芬妮早餐》，女主角正是杀手吉姆喜爱的凯瑟琳?赫本所扮演。而《神鬼奇谋》借用这个结尾放置在开头，并将《蒂芬妮早餐》的主题音乐在电影中唱出来，这奠定了《神鬼奇谋》中的情感基调。电影的最后，芬奇与泰丝在站台重逢，吉姆朗诵了《蒂芬妮早餐》中主人公的对话台词：“我爱你，你属于我。”“不，没有人属于他人”，芬奇接着回答：“当然有”。这样的开头和结尾的借用，使得电影首尾相接，互相呼应。可见，从故事的演进来看，吉姆在推动芬奇与泰丝向《蒂芬妮早餐》的结尾那样发展，他促成了故事的发展与结局，他将自己的日常生活电影化，并将自己所爱的电影日常生活化。

　　这些互文也可以说是导演的电影哲学的谕旨。导演通过吉姆之口，告诉观众电影不可避免地存在复制挪借，而他正在进行的这些电影场景来自曾经的那些电影。这种借用显示了导演的智慧以及对自己的调侃，因为在一部电影中他不可能所有的场景都来自自己的独创。当然，我们也可以认为导演在这里对电影制作中这种不可避免的老套性叙述进行机智的反思，同时也是一种不得已的妥协。因为每位电影导演与电影观众都有着自己的前背景，而这种共有的知识背景才可能使得导演和观众达成默契，从而使得所拍摄的电影获得认可。

　　而从观众的接受效果来看，他们自然会体会到导演或者吉姆的好心提醒，他们会将自己的心智从剧情中脱离开来，重新审视刚刚看见的电影画面，会感受到导演的智慧与幽默。如果观众曾经看过这些提到的电影，那么他们会像在电脑阅览器中打开不断出现的超链接文本，在脑海中浮现其他电影画面，从而使得该部电影与其他电影进行对比性审阅。于是，观众的视野不会停留在该部电影本身，而会出现一个更开阔的多部电影互补互文的场景，观众在这里得到开放式的思维空间。这样，一个电影作品就是“一个相互连接的作品组成的系统。我们并没有把它当做定义提出，而是当做一个发现”③，原先的单一的电影文本就变成了无限延伸、扩展的超级电影文本。

　　如果没有倒叙、元叙述与互文这些叙事策略的运用，将这部电影按照时间的自然顺序来编辑的话，我们会看到一部烂片，寻宝主题与追杀情节这几乎是电影不变样的套路。但是同样的故事情节，却以不同的方式进行叙述，让我们看见了另外的叙述效果。所以说，《神鬼奇谋》将通俗性情节与先锋的叙述搭配得如此天衣无缝，是值得我们分析借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