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红死魔面具》看爱伦·坡小说的死亡主题
《红死魔面具》是爱伦·坡著名的短篇作品。与坡一贯的创作立场相同,这篇小说淡化情节,强调情境与氛围的营造,追寻统一和震撼心灵的阅读审美效果。爱伦·坡笔下的叙事时空当中,畸态困顿的灵魂、阴森邪恶的死亡,以及由此而带来的悲伤、窒息和痛苦感,饱胀充盈于字里行间,带给读者以深刻和独特的审美体验。对于19世纪浪漫主义作家来说,坡的文学写作可谓独树一帜。震撼心灵的恐怖与优美诗化的语言,成为作家最鲜明的创作个性。这两种颇具矛盾性的元素结合在一起,构成了其文学作品饱满与醒目的艺术审美张力。
死亡是爱伦·坡小说中最长见的命题。在他的小说中,死亡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出现,它们并非故事的结局,而是故事的核心线索与审美主体。《红死魔面具》与《厄舍屋的倒塌》、《黑猫》,以及《莫格街血案》等其他著名短篇一样,坡再次将视线聚焦于死亡这一主题上,对其进行了细腻的描写和超现实主义式的刻画,体现出作家丰富的想象力与卓越的文字驾驭力。《红死魔面具》讲述了一次由红死病泛滥带来无数死亡与恐怖的故事。在这篇小说中,作者围绕着死亡的命题展开,向读者展现了死亡的神秘、恐怖和无常性。红死魔在小说中是被具象化的死亡形象。它轻而易举便可带走无数人的生命;它不被高墙所困,与人们如影随形;它凌驾于身份、权力之上。本文从死亡的可怖、死亡的不可规避,以及死亡的快感三方面,分析了《红死魔面具》看爱伦•坡小说的死亡主题。
一、死亡的可怖
爱伦·坡的哥特小说,非常注重恐怖效果的营造,这与他的“统一效果论”息息相关。爱伦·坡强调,文学创作中,每一个词、每一句话都要取得预期的效果,如果没有服务于预先设定的效果,则都应删掉。在《红死魔的面具》中,这种预先设定的效果就是恐怖。而能给读者带来极大恐怖震撼的,莫过于人的死亡。坡深知,仅展示死亡本身也不会带来巨大的恐惧,只有展示死亡的过程,或者是不可预知的突然死亡,才会取得恐怖的效果。
坡在小说中充分展现了死亡迫近时的视觉刺激。举行化妆舞会的现场就是个充满诡秘气息的地方,那里一共七个转角房间,每个房间的内部没有任何光源,火把、蜡烛等都没有。而没见屋子都有高而窄的细长窗户,窗户的玻璃呈现出不同的颜色,从而构成了不同房间的不同主题颜色。七间房间中靠外的六间,屋内装饰与窗玻璃颜色一致,从蓝色、紫红、绿色、橙黄、白色到紫罗兰,这六间主题房间内都有人在纵情声色。只有第七间房屋有所不同,其室内装饰为黑色,而窗子玻璃为猩红色。这间房内因过于恐怖,没有人在这件房间内放纵。仅仅陈列这些房间,显然达不到恐怖的预期效果,坡于是安排了红死病的具象化传播者——“红死魔”。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人们注意到了一个蒙面人,他的面具非常古怪,甚至是令人嫌恶、反感的。这个身材瘦长的人,浑身上下包裹着寿衣,而其面具也和僵尸的面孔类似,让人看不清究竟是真的脸孔还是假的面具。而其前额和五官上,都和得了红死病的病人无异,那猩红的斑点散布在脸上,令人望而生畏。更过分的是,连他的袍子上也溅满了鲜血。由此可见,坡充分利用人们的视觉感官来产生刺激,使这个假面舞会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坡利用“视觉”刺激来激发观众的想象力,从而达到恐怖的效果。
二、死亡的不可规避性
在《红死魔的面具》中,死亡带给读者以强烈的恐惧感。但作者并没有止于对恐惧氛围的营造,而是以死亡体现了命运的不可掌控性。
首先,红死魔与人如影随形,并非高墙深院所能阻挡。小说中,红死魔在国家泛滥开来,令无数人横死街头。而一国之君荣王爷却并不为此担忧。在他看来,这种无常的死亡是可以规避的。在小说中,他希望利用一个封闭的空间,将死亡隔绝起来。那座寺院宽敞宏伟。墙壁高大厚重。为了以防不测。荣王爷与随从进来后,甚至用熔炉和铁锤将所有的铁门焊死。在小说中,不仅高墙深院阻止不了死亡,权贵地位在其面前,也同样轻若无物。当人们狂欢正酣之时。红死魔突然降临。荣王爷见到这一鬼怪后,并不恐惧,而是气愤。因为他触犯了其权威和尊严。“他气得前额涨红。他声嘶力竭的喝问身边的门客道,‘哪个胆敢,哪个胆敢用这种该死的玩笑来侮辱我们啊?把他抓起来,剥开他的面具——我们倒要瞧瞧,明儿一早绑到城头上绞死的究竟是个什么人?’。可见,王爷自信权力与地位是可以战胜一切的。但在两者最终的角逐中,王爷却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只听得一声惨叫,那把短剑亮晃晃的落到乌黑的地毯上,霎时间荣王爷的尸体就仆倒在地毯上”。作者通过这一描写,表现了人物的滑稽与可笑,也揭示了死亡的必然性和命运的不可掌控性。
其次,在小说中,作者还通过时间这一概念表明了死亡的必然性。时间是个体所无法掌控的。它不随着某人的意志而停止、减慢或加速,而是遵循着其自身的运行轨迹,为人们带来死亡的讯息。坡在《红死魔的面具》里,以那一座乌檀木大钟,揭示了死亡的不可规避。钟在短短的篇幅当中多次被强调,使读者无法忽视它存在的意义和作者的深层用意。大钟在西厢的黑屋子中,那间房子安着血红的窗玻璃,布置着黑色的帷幔。在这间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房子中间,大钟是唯一有“生命”的事物。人们在狂欢之时,忘记了世间的一切,也无法逃避乌檀木钟声。它每转一圈,都会发出“调子和点子又如此古怪”的声音。钟声敲响时,“连放荡透顶的人都变得脸如死灰”。作者几次描写了钟声敲响时,人们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乌檀木大钟将死亡与时间联系在一起。钟声每次敲响都表明死亡的脚步越来越接近。时间不受任何约束的前行。钟在这里成为死亡的象征。时间呆板而单调,与光怪陆离的狂欢之间形成对比。它是死亡的引路人。而人们无论是清醒还是迷醉,只有被动等待的权力。可见,作者将抽象的时间具象化为一座阴森可怖的钟,表明了死亡的不可规避性和个体在命运面前的被动性。
三、死亡的快感
哥特文学之所以能够拥有众多的读者,在于它的神秘、诡异和复杂的精神向度。读者总是能够从那些文字当中实现感官和精神上的双重快感体验。爱伦·坡的小说有着浓郁的哥特色彩,坡在继承欧洲哥特小说死亡传统的基础上,又融入了更多自己的思考。并且,作家对于统一效果论的强调,使得其小说更是充满了凝练与个性鲜明的语境氛围。爱伦·坡笔下的死亡是阴森可怖的,是每个人都无法规避的命运。但同时,死亡也带来一种快感体验。死亡意味着痛苦、恐怖和悲哀,他的神秘与未知,又是人们所迷恋和不断探寻的。《红死魔面具》中体现的正是这一点。小说的死亡主题带给读者的体验是多层面的和复杂的。
小说中的荣王爷便对死亡充满了迷恋感的典型。他是人类对死亡复杂心态的集中反映。为了这个化妆舞会,他将整个寺院布置得怪诞和阴森。特别是那间黑屋子,里面的黑色陈设与腥红色的窗户,特别是作者对那窗子的着力描写,“红得像浓浓的血一般”。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红死病与死亡。而这些设计正是依着荣王爷的喜好设计的。这第七间屋子正是走廊的尽头,象征了生命的尽头——死亡。但当红死魔真正出现时,荣王爷的内心却极其复杂,这其中参杂着恐惧、厌恶和愤怒。实际上荣王爷的情绪变化,正体现了人们对死亡的复杂情感。
对于人类来说,恐惧与快感总是相伴而生的。死亡能够带给人极端的恐惧,也就能带给人以强烈的快感。在《红死魔的面具》中,人们的狂欢正是在死亡背景下的狂欢。整个国家的人几乎都要丧命于红死病,而寺院内的人,正是在无数的尸体与鲜血的包围中。因此,荣王爷所举办的这场假面舞会,并不是庆祝自己能够在一片死寂中安然的生存,而更像是一场死亡的仪式。它表明了人们对那一未知世界的恐惧与膜拜相交织的复杂情感。小说结尾“香炉的火光也熄灭了。只有黑暗、衰败和‘红死’一统天下”,也表明了这场狂欢是因死亡而发,以死亡为结局。
综上所述,《红死魔的面具》是爱伦·坡经典的短篇小说。它集中体现了这位恐怖艺术大师的文字驾驭能力与精湛的写作技巧。坡极为看重一部作品的美学效果,即,读者是否在阅读的过程中能够最大程度的体验到某种情感认知,获得震撼心灵的快感。而作者的工作就在于运用一切手段来建构这种能够激发读者情绪的场景、人物、情节与氛围等。在这篇小说中,现实与梦境、死亡的恐惧与狂欢的快感相互交织、碰撞在一起,带给读者以难忘的阅读审美体验。坡是营造小说氛围的高手,他所倡导的统一效果论,正是其死亡写作的基点。
本文来源:http://www.zzqklm.com/w/zw/1534.html 《芒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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