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王蒙《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里刘世吾的性格矛盾

王蒙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创作的小说《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是王蒙根据现实观察后所创作的。在这部小说当中，王蒙塑造了两个最为鲜明的人物形象，一个是年轻的组织部干部林震，另外一个是已经在组织部工作了多年的干部刘世吾，这两个不同的人物形象在《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形成了这一部小说的基本冲突和故事线条。解读刘世吾，从表面上看，刘世吾是一个没有活力的干部，他虽然对于党和国家的工作有一定的忠诚，但是因为长期参加工作，他已经在似水流年当中逐渐磨蚀了所有的热情。但是从本质上看，刘世吾是有着性格上的矛盾，他的官僚主义作风，背后也是他对于集体主义、世界观以及是非观等多个方面的选择和判断。因此，对于刘世吾性格矛盾的解读，能够透视在特定时间阶段当中人物形象性格的演变与发展。

一、刘世吾性格矛盾的核心：官僚主义与正直并行

《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当中的刘世吾，是王蒙这一部小说当中塑造的一个富有特色的人物形象。刘世吾是一个具备复杂性格的人，一方面，他是有着新式的官僚主义的风气，这种风气不同于封建主义价值观念之下的官僚，但是他却明显有着官僚的习气以及作风；可是另一个方面，刘世吾却有着非常鲜明的是非观念，他非常正直，明确是非对错。因此，小说当中的刘世吾最大的矛盾，在于他并不是完全和不正确的、错误的行为和思想作斗争。刘世吾对于自己的缺陷感受非常明显，可是刘世吾已经完全丧失了克制自己愤怒及解决自身缺陷的意志，他在长期的工作当中逐渐走向了因循怠惰。可以看出，小说里面的刘世吾，是一个官僚主义作风和正直观念并存而矛盾对立着的人物形象。对于刘世吾而言，无论是成绩，还是过错，这些只不过都是非常无趣的事情，正如《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小说里面，刘世吾经常挂在口头的一句话“就那么回事”。没有热情和斗志，他没有热烈的爱，更没有非常强烈的憎恨，对于组织部当中的事业，或者是日常的生活，刘世吾都演变成为一个生活的旁观者。于是，刘世吾对于工作，是一种被迫而机械的行为。

王蒙笔下的刘世吾，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官僚主义者，因为刘世吾是从解放前的革命工作当中慢慢成长起来的，他对于工作与共产主义事业等，都有自己的工作方式，因此，即便是在一些时候，刘世吾仍然能够非常好地完成各种工作，甚至有自己的领导艺术，这些都是刘世吾的优点。但是，刘世吾的精神世界当中，始终回避着各种不同的现实矛盾，比如在小说当中，年轻干部林震去了区委看了之后，发现了很多之前还没有被发现的问题，所以林震觉得非常生气。可是刘世吾却这么对林震说：“想象总是那么好的，实际上来看，就是那么回事，问题的核心并不是没有缺点，问题实际上就是什么正在主导着的。我们区委开展的工作，包括组织部的工作究竟基本时有成绩，还是基本时缺点呢？”可见，刘世吾用了诡辩的方式，规避了直面问题存在的情况，而完全忽视了林震所问的主要问题。足以分析出，刘世吾在这个过程中表现出官僚主义的作风，在面对问题出现的时候，只是采用了官僚式的推卸和回避，而没有解决问题的决心和行动。

小说当中的刘世吾之所以会出现官僚主义与正直并行的畸形状态，关键是刘世吾的精神世界之中充斥了各种冷漠，虽然他对于革命事业的热情依然还在，但是他发现在新中国成立之后，他的能力和智慧似乎并没有非常大的意义，刘世吾发现了自己的精神空虚，常常会去寻找一些文学作品，然后如饥似渴地阅读着，为的只是从文艺作品当中摄取各种精神上的麻醉，因为刺激的故事让刘世吾感受到自己内心世界仍然有着热情。可是刘世吾的内心世界通过文艺作品获得的这种精神刺激，也只是稍纵即逝，完全没有真正影响其从冷漠的精神世界当中走出来，刘世吾完全将自己的热情囚禁在内心世界当中。实际上，刘世吾是怀念过去不断战斗的日子。刘世吾在年轻的时候，可能在革命斗志和冲劲上，还要远远超过林震，但是这个年轻的刘世吾，一进入到新中国的社会建设当中，看到革命最后的结局就是繁琐的日常工作，刘世吾这个充满战斗意志的战士，内心不免失落和彷徨。也正是如此，刘世吾的冷漠，以及他的官僚主义，虽然并没有完全将其良知和正义感泯灭，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解决内心的这种革命激情后的失落。过去革命的生涯如同暴风骤雨，这种斗志澎湃的人生追求，让刘世吾心驰神往；而在组织部中繁琐的日常工作，则让刘世吾完全失去了兴趣，他向往着诗意的人生，他愿意用革命的热情继续为革命付出，但是组织部的琐碎工作，让刘世吾陷入了冷漠乃至于失望之中。因此，麻木的刘世吾，才是这部《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希望关注和表达的问题，一个和时代曾经并肩同行的战士，和一个官僚主义者，竟然是同一个身份，归根到底是内心世界的性格冲突和矛盾所造成，更是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冲突导致的精神冷漠。

二、刘世吾性格矛盾的实质：理想和现实的错位

《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这部小说当中的刘世吾，之所以出现官僚主义和正直二者间的性格矛盾，这种性格上的矛盾从实质上看，是刘世吾出现了理想和现实之间的错位。王蒙所刻画的刘世吾，无论是面对什么事情，往往都能够用各种方法搪塞过去，比如林震质疑刘世吾的工作，刘世吾也能够用一些诡辩的方法逃过去，或者是在工作上表现出官僚主义的圆滑以及世故。这些都表明刘世吾实际上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有着圆滑的智慧，这也足以表明为何组织部会吸纳这样的一个人物。刘世吾在机关做事上有时慢条斯理，但是遇到紧急的事情也能够雷厉风行，他无论在工作能力还是口才上，都是非常出众的。但是刘世吾对于组织部的工作完全丧失热情，以至于对于所有的工作都是采取应付的方式，这也影响了刘世吾在年轻人林震等人干部心目中的形象。刘世吾精通人情世故，把很多社会上的规律和自己的工作结合在一起，可是青春的热情早已磨蚀而去，刘世吾剩下的，只有空虚的理想主义，还有日渐衰老的精神和身体。

刘世吾在现实的工作当中，只是看到非常琐碎的各种事务，完全没有值得刘世吾奋斗的事业。刘世吾认为现实平凡的工作并不适合自己，他是一个不断奋斗的人，也正是这样的一种原因，刘世吾每一天都在逃避工作，因为他觉得主动去承担工作，只不过是自找罪受，他甚至看到了现实工作当中的各种平庸。经历了各种激情燃烧的岁月，小说当中的刘世吾一方面仍然有成为一个革命者的热情，但是另外一个方面在面对现实生活过程当中也有各种无奈和失落，他认为个人的才华和能力，应该在理想的革命事业当中不断为理想和信仰付出，而不是在组织部这个地方将自己的人生逐渐消耗殆尽。

刘世吾将自己的热情都囚禁在理想国度的高墙之中。刘世吾认同当前现实社会是离不开各种平凡甚至平庸的工作，对着外边的社会，刘世吾非常懂得人情世故，甚至表现出一种随波逐流的姿态，愿意和外界达成消磨个性的妥协。但是刘世吾在理想国度的高墙里面，实际上是有种心有不甘的精神状态，因为刘世吾认为自己的才干和热情，应该在更为热烈和充满激情的工作当中付出，而不是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因循怠惰，这是刘世吾精神世界当中最大的问题。刘世吾的精神围墙，让他内心当中和现实社会之间始终还是维持着对立的状态，内心当中的理想和现实社会当中的平凡，对刘世吾产生了各种精神上的煎熬。从《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小说当中可以看出，无论是在面对日常琐碎的党员登记表，还是领导询问王清泉的事情，刘世吾都能够非常快而且准确地处理好，足以看出刘世吾的才干是优秀的，但是刘世吾内心的这种理想主义的影响，仍然表现出刘世吾在整治工作上的不成熟。这种不成熟，实际上是刘世吾不能够真正认识到这个现实社会的意义和价值，而是把自己放在一个英雄主义的精神高台上，陷入到精神上的矛盾和冲突中。如果刘世吾在小说当中能够真正认识到真实世界的挑战，可以在平凡的工作上做出不平凡的业绩，那么刘世吾也可以将自己个人的才华和能力全然表现出来。可惜的是，刘世吾完全陷入到个人的自怨自艾之中，没有真正认识到当前社会建设和发展当中，琐碎和平凡工作本身的意义，因此，刘世吾一方面继续为社会建设付出自己的努力和青春，另外一个方面则是消极地过着日子，完全没有认识到自己的信仰和使命仍然存在于自己工作之中。因此，刘世吾的性格矛盾，是可悲的个人思想意识怪圈。

三、结束语

《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这部小说成功地塑造了刘世吾这个精通世故但是却内心矛盾的干部。刘世吾之所以会出现正直和官僚主义并行的性格矛盾，实际上是因为刘世吾内心深处对于自己有着理想主义的精神依归。刘世吾的工作能力突出，有自己的个性和理想追求，但是同时，刘世吾也是一个自负的人，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有才干和热情的人，应该在更具备挑战的平台上努力，而不是一直在组织部中在琐碎的工作当中忙碌奔波着。因此，综合上述分析，《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小说当中的刘世吾，实际上是一个在理想和现实之间出现精神落差的人，刘世吾的悲剧，就是无法走出自己理想主义的精神高墙，所以一直在精神高墙之中因循怠惰，用自己老练的人情世故，应对着各种琐碎的工作。可见，《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中的刘世吾形象，既是可怜的，也是可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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