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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两个世界,一场悲剧——电影文学

作者:赵宁来源:原创日期:2013-09-11人气:1488
 2005年,由美国著名导演彼得·杰克逊导演的《金刚》是好莱坞奇观电影中一部具有独特审美意蕴的作品。影片涵盖了好莱坞大片制作中炫目的特技、缠绵的爱情主题、曲折离奇的情节叙事等传统元素,带给观众以近乎完美的感官体验。同时,《金刚》也突破了奇观影片的某些范式,带给观众以别样的观感与思绪。影片中没有小人物拯救世界的豪迈故事,没有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完满结局,也没有对英雄主义的热情讴歌与赞美。奇观影片里一贯的人类主角在《金刚》这部影片中让位给了一只庞大、恐怖又深情的黑猩猩。孔武有力的金刚没能战胜人类的险恶环境回到自己的丛林。在与安共度了短暂而忧伤的时光后,这只丛林之王从五角大楼顶端悲惨地坠落,葬身于冰冷的钢筋水泥铸就的丛林之中。
一方面,金刚作为影片的主人公,其命运的遭际是观众欣赏的对象。金刚在象征着现代文明的都市中,先是被困于铁笼之中失去了自由,成为贪婪者敛财的工具,后又被围堵追杀,在人类残酷的钢铁机器面前轰然倒下。这个故事无疑超越了大多数奇观电影作用于观众的表层感官刺激,其悲剧性结局在这类影片中也极为少见。因此,它留给观众很大的思考空间。浮华多彩的影像没有令人们沉浸在虚幻的美好世界中,而是激发他们去反观现实的生活与真实的人性。另一方面,金刚是现代文明的“他者”。现代社会文明与人类也同样是其观察与体验的客体。在金刚的眼中,人类是不可信任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利益为核心,充满了欺骗与相互倾轧。美好的东西只会昙花一现,便被湮灭在喧嚣而庸俗的现代都市之中。本文从这两种“看”出发,探讨了《金刚》这部影片的主题内涵。

金刚在现实世界中是并不存在的。现代电影特效技术将这只巨兽逼真地展现在观众眼前,带给人以强烈的现场感与真实感。它庞大如山的身躯、雷鸣般的吼啸、无坚不摧的力量等令人心灵震撼。影片中的金刚不仅是生活在神秘的亚洲丛林中的野兽,也是被赋予了自然的神性,是自然界力量的象征。土著人将金刚视为神灵一样敬奉,为其献上活人的祭品;金刚具有神性的力量,甚至能够打败远古的巨型生物恐龙;金刚生活的世界是弱肉强食的蛮荒丛林,而他是这一切的统治者。在与恐龙战斗的一场戏里,影片以惊心动魄的画面向观众展现了其作为丛林之王的慑人威力,带给人以强烈的视听震撼。金刚一边与恐龙搏斗,一边保护着安,虽然身形庞大,却分外矫健。画面中一只巨大的猩猩与体型不相上下的恐龙扭打在一起,渺小的女主角与两头怪兽一起,翻滚于山崖之间,险境连连。镜头在远景与近景之间进行快速的切换,充满了节奏感与紧迫感。此役以金刚的胜利结束,其王者形象也深刻地留在观众的脑海之中。骷髅岛上虽然危险四伏,神秘可怖,但也别有一派生机盎然,充满了茂盛生命力的景象。这与影片伊始污浊凌乱的城市空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同时,影片也赋予了金刚以鲜明的人性化特征,使其拥有了丰富的情感世界。首先,在金刚身上,观众能看到一种忧伤的孤独。当安为了保全性命而在金刚面前表演杂耍时,这个凶狠咆哮的野兽竟快乐地捶打着胸脯,一派兴致盎然的样子。在霞光初现的清晨,金刚攀上山顶的平台,那巨大的身躯静静地犹如一座小山一般。而在其周围除了安,便是象征着死亡的累累白骨。正如彼得·杰克逊对金刚的描述,“它看起来很老,很疲惫,看起来好像独自生活在这个世界里”[1]。而安的出现无疑让内心孤独的金刚有了心灵的慰藉。当镜头定格在红色的霞光中,两者的背影被共置于同一个画面里,一个高大巍峨,一个纤弱细小,充满了温馨与浪漫的气息。其次,金刚也同时对美的事物有着天然的感受力与执著的追求。安在影片中便是这种“美”的集中体现。她的美丽、善良与勇敢吸引着金刚,并成为他在世界上惟一的情感寄托。而在现实的生活中,安却并不会因为这些品质而获得他人的赞赏,也不会因此而为自己争取到一席生存之地。
与金刚的世界相比,影片中的人类社会则充满了衰败与颓废的气息。影片首先通过多角度、多场景向观众展现了经济萧条中,都市的颓败与人们生活的困窘。混乱不堪的街道上到处是抗议的失业者、领取救济的穷人以及各种暴力事件。安的剧团每况愈下,不得不解散。没有人再愿意花钱去戏院和影院,除非那里能够最大限度地满足人们的感官刺激。物质生活的贫乏与精神世界的空虚便是人们的现实生活。勤劳与诚实不能为人们带来稳定的生活。安也在经济萧条的大潮中失去了工作。正如剧团的那位长者所说,“从你小时候开始,人们就不断让你失望”。无论安如何努力,等待她的总是不公的命运。卡尔是现代文明所催生的病态生命的典型。卡尔一出场便展现出他的固执、野心与狡诈。这为金刚未来的悲剧命运埋下了伏笔。而出资人的一句“美不美无所谓,钱才最重要”清楚地道出了现代社会的运行逻辑。卡尔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不惜采取任何手段。为了使自己能够获得成功,他欺瞒同行者进入未知的险境,许多人因此而丧命;为了捉住金刚,他迟迟不放下吊桥,使安与杰克面临生命的危险;金刚被捉后,被以“卡尔的巨猩”命名,成为其赚钱的工具。
面对金刚这个野蛮的巨兽,卡尔不但未被吓得魂飞魄散,反而极其冷静地策划了捕捉计划,充分展现出现代社会中人对成功的急功近利与贪婪的欲望,也同时揭示了现代社会以利益为核心的冷酷的理性主义。标志着现代文明的理性主义将人视为世界的核心,将自然视为异己的力量对立起来,加以征服和统治。在征服与戕害自然的同时,其自身也成为物的奴隶,从而陷入精神的苦闷、孤独与压抑。这些正是观众在影片《金刚》中所看到的。绿色的丛林、红色的晚霞在金刚的眼中是美的、平和的。但对于那些冒险的人类来说却充满了死亡的恐怖气息。受雇者为物质利益而来,卡尔等人则是为了拍摄惊险刺激的探险电影,以满足空虚与孤独的大众的娱乐需求。

当金刚被带入现代文明象征的大都市后,它成为卡尔实现飞黄腾达的工具,也成为无数看客娱乐消遣的对象。但同时,金刚作为现代社会的局外人,也为电影观众提供了一个客观的视角去审视现代社会。虽然影片的年代背景被设置在20世纪30年代,但其所揭示出的社会问题与个体生存的困境却具有普遍意义。
金刚被抓到百老汇的舞台上供人参观,使萧条的剧院顷刻恢复到了繁忙的状态。形形色色的人们为了观看“美女与野兽”而趋之若鹜,城市也灯火辉煌,仿佛是在庆祝某个盛大的节日,一扫往日颓败的景象。剧院里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闪光灯对准了华服的卡尔,连市长也主动与他握手,以前将其说得一文不值的投资人也纷纷凑上去与他合影。在闪光灯的映照下,这些人展现出的是一张张贪婪无耻的丑恶嘴脸。当卡尔说有17人在探险中死亡时,台下的人们表情冷漠而麻木;而当卡尔说“最凶猛的野兽也抵挡不了美女的魅力”时,台下的人们爆发出一阵哄笑;在看到被锁的金刚时,他们的脸上充满惊愕;当卡尔解释金刚被精钢铁链锁紧,观众不会受到威胁时,台下掌声雷动。在这些虚伪麻木的文明世界的人观看金刚的同时,金刚也在观察这些丑陋的卑微的生物。金刚进入文明社会之后,人们精神上的空虚和唯利是图更是暴露无遗。
影片中,安代表着人性中的美与善。安虽然失业后生活极度困窘,但仍坚守自我不肯堕落;虽然不及金刚的一个巴掌大,安却敢于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展现出自己的态度;在金刚郁郁寡欢时,她极尽能力去安慰他;当金刚陷入枪口的包围时,安亦勇敢地挡在金刚身前,冒着生命危险维护她的朋友。导演塑造了安这一纯洁、善良的人物形象,与现代文明都市的浮躁与庸俗形成强烈的对比。金刚与安相遇后的那段冰上之舞留给观众深刻的印象。在这短暂的几分钟里,所有的喧嚣与混乱仿佛一下子被涤荡干净,画面充满了美好与恬静。冲破牢笼的金刚终于见到了安,金刚轻柔地托起安,离开繁华的都市,来到了结着厚厚的冰的湖面上,周围的一切顷刻间变得温馨、宁静。金刚坐在冰面上滑动着,而安则随着金刚巨大的手掌一起在空中轻舞。在温柔的音乐中,在皑皑白雪和优雅的石拱桥的衬托下,只有金刚与安享受这难得的二人世界的静谧。金刚像一个冰上舞者,托举着自己的舞伴,二人欢乐地旋转,仿佛是在演绎一段精彩绝伦的冰上华尔兹,金刚与安的笑脸让每一个观者动容。这一段落与随后的悲剧性结局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影片在带给观众短暂的欢乐与安慰之后,却留给他们长久而凝重的惋惜与悲叹,实现了非同一般的审美张力。
但与此同时,安是如此单薄脆弱,只能无奈地看着金刚走向死亡。在卡尔布置好的陷阱中,安不自觉地充当了捕捉金刚的帮凶。当套索钩到金刚的身上,当大瓶的麻醉剂在金刚的脚下打碎,当罗网铺天盖地地罩到金刚的身上,当巨石被推下砸到金刚的身上,她只能声嘶力竭地狂吼着“不”。金刚最终因执著追逐安而受伤并被卡尔用麻醉剂射到脸上,昏倒而被捕获。在金刚被运到纽约百老汇被迫表演时,安却在另一家剧院作为伴舞表演,她能做的只是不去看金刚。〖HJ〗金刚看到另一个女人扮作安时,他在怒吼,而安因其自身的无力选择了逃避。在帝国大厦顶端,金刚以血肉之躯与人类用钢铁制作的飞机枪炮对抗,安依旧毫无办法,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丛林之王在钢筋混凝土组成的都市丛林中轰然倒下,而其尸体亦成为麻木看客合影的对象。金刚的忧伤悲怆而沉默,大量特技摄影的运用造就了金刚丰富的面部表情, 使它的眼神中透射出无以名状的忧郁。[2]这成为整部影片的情感基调,也是留给观众最深刻的影像记忆之一。
综上所述,《金刚》这部电影是相当成功的,维塔的特效团队在电影中将自身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为观众献上了一份精彩的视觉大餐。[3]而悲壮的结局更是为影片增添了浓郁的人文意蕴,令人深思与感悟。彼得·杰克逊为观众带来的是一个充满梦幻色彩的奇观世界,但正是这个超现实的时空犹如一面镜子,让身处于其中的人们看到现实的生活和真实的自己。
[参考文献]
[1] 刘进,林渝娜,丁宇,等.数字时代的特技大片——读解第78届奥斯卡最佳视觉特效影片《金刚》[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06(05).
[2] 李芹燕.孤独世界爱的忧伤与悲歌——童话《小王子》与电影《金刚》主题的对比性解读[J].重庆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04).
[3] 张亘,平凯磊.近乎完美的视觉表现——谈电影《金刚》的特效制作[J].现代电影技术,20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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