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之语 ——安东尼·塔皮埃斯作品中的材料语言探究
[西班牙]安东尼·塔皮埃斯 《科西嘉图案》
[西班牙]安东尼·塔皮埃斯 《关于Marro的标志》
【摘 要】本文采用传统绘画语言与材料语言类比的方法,探究安东尼·塔皮埃斯材料语言的表现张力,以期为综合材料绘画的创作实践提供参考。本文分别从艺术风格、艺术语言和艺术观念三个方面进行个案分析,着重论述艺术语言部分。本文将视线集中在塔皮埃斯绘画风格较为成熟的非定型主义时期,探究其材料语言的内在表现张力,再类比传统绘画语言,分析塔皮埃斯材料语言的物理属性、情感属性、再现性和表现性,最终通过引述塔皮埃斯的部分艺术理念,论述材料语言与艺术家深刻哲思的融合如何推动材料语言向材料言语转变,揭示画家如何通过材料反映现实。
【关键词】塔皮埃斯;非定型主义;材料语言
非定型主义:材料成为主角
非定型主义绘画常通过材料的融合运用、浓郁的色彩块面以及奔放的笔触进行情感宣泄,是一种充满抽象意蕴的感性艺术形式[1]。在绘画发展脉络中,该风格可大致归纳为四个主要流派:材质表现派、动态符号派、笔触表现派与空间构成派。非定型主义艺术风格代表画家有法国的杜布菲、意大利的阿尔贝托·布里和日本的白发一雄等[2]。塔皮埃斯作为非定型主义艺术风格的先驱人物,使用不同的非定型材料语言进行创作,将材料中的能量做到美学层面上的物尽其用。非定型主义绘画充分展现了材料的艺术表现张力,材料语言在该绘画艺术风格中的地位甚至超越线条和色彩之类的传统绘画语言,逐步跃升为画面审美要素的主角。
塔皮埃斯艺术作品风格和艺术语言的形成和他的生活经历息息相关。艺术评论家爱德华·西洛特曾将塔皮埃斯的非定型主义绘画分成四个时期[3],笔者结合西洛特所分的四个时期将收集到的塔皮埃斯生平资料进行简要呈现。第一时期是1953—1957年,为塔皮埃斯非定型主义材料绘画的转型期。在此时期,塔皮埃斯与苦恋多年的爱人特蕾莎成婚,并且结识了艺术评论家米歇尔·塔比·达比耶,该评论家对塔皮埃斯作品的国际影响力起到重要推动作用。第二时期是1958—1959年,为塔皮埃斯非定型主义材料绘画的创作时期。这一时期其作品运用多种材料,基底以画布或硬纸板为主,风格走向多变。第三时期是1960—1963年,塔皮埃斯的作品开始出现了著名的“M”“A”“X”“T”等字母。这些字母有的象征特定意象,有的则被塔皮埃斯解释为他本人姓名和他爱妻特蕾莎名字的首字母。第四时期是1964—1969年,为塔皮埃斯探求创新的转变期。这一时期的作品不是沿用过去单一的材料,而是呈现材料的复合形态。质感和色彩都因材料的叠加和组合产生了更为微妙的并置关系。
在绘画艺术的发展演变中,材料最初作为传统意义上的绘画工具而存在,其存在意义停留在功用层面。后来,材料逐渐与线条、形状和色彩等传统绘画语言区别开来,演变为具有独立美学意义的材料语言。塔皮埃斯通过材料这一独特的绘画语言抒发情感和表达艺术观念,标志着材料不再只作为工具参与艺术创作,而是逐渐成为其表达艺术观念的主要媒介。
视觉语言:材料的表现张力
在传统绘画中,材料作为造型和色彩的载体,一直处于从属地位。20世纪以后,绘画的边界渐渐模糊,材料逐渐进入美学范畴,成为绘画语言的一大审美要素。康定斯基在其《论艺术中的精神》一文中写道:“如果让目光迷失在一片色彩之中,你会体验到两种东西,一种是纯粹的物理效果,即眼睛本身因美和色彩的其他性质而愉悦;另一种是心理效果,色彩能够产生相应的精神共鸣,而物理现象只有在作为精神共鸣的阶段时才发挥作用……”康定斯基对色彩语言进行了客观与主观的解构,这种解构在材料语言中也同样适用。
塔皮埃斯的作品数量十分庞大,很难说某一件作品是其代表作。因此本文选取了一些特定时期的典型作品来展示他的材料语言。在其非定型主义时期的作品《有红斑点的白色》中,塔皮埃斯利用材质对比展现了一种独特的视觉触感[4]。沙子、凡立水和他常用的西班牙白构成了画面较为粗糙的肌理区域,与之相对的是土黄色构成的较为细腻的木纹肌理。肌理的粗糙与细腻组成了正负形,有阴阳、凹凸之感,两大主要审美要素构成的形状相互契合、渗透,从而形成了和谐的统一体。在画面的中心,有刮擦技法勾勒的圆形以及塔皮埃斯称之为烙印的经典符号语言“X”。“X”在其作品中可以解释为一种困惑与矛盾。其象征的十字交叉口是被观察者与观察者这两个陌生人的接触点。在白色和土黄色区域还有几滴深红色,增加了画面的活力和流动性[5]。由此可见,这种以视觉为主的多种感官因素共同组成了画面的物理属性。
不同于以往作品的抽象与晦涩,《腋下造型的材料》这幅作品用泥土、胶水和毛发等材料再现了一个写实的受伤身体局部,透过手臂的伤痕勾起人类共通的痛苦记忆[6]。一般来说,西方传统绘画语言通过明暗或者色块的边界来表现对象的轮廓线,再辅助以透视和明暗关系等手段再现平面的真实物体。材料绘画语言也采用类似的手法,以不同材料的边界勾勒物象的轮廓线。与传统绘画语言不同的是,材料语言更注重质感和厚重感的表达,材料以自身独特的材质边界、质感和肌理等因素再现了一个浅浮雕式的真实物体。这说明材料语言也具备写实与再现的功能。
在探讨艺术创作源泉时,S·阿瑞提在其著作《创造的秘密》中着重分析了内觉体验的关键作用[7]。他认为,艺术家在创作中常借助独特的表现手段来外化其内在的内觉体验,这种体验过程成了驱动艺术家创造力的核心动力。在阿瑞提看来,所谓内觉体验是艺术家将过往经历、事物感知、记忆碎片及意象图景熔铸一体后,形成的一种未经梳理、整体性的感性认知状态。他特别强调,抽象艺术中的色彩、线条与形态并非以描摹可见的自然物象为目的,而是艺术家将自身内心世界具象化的一种尝试。笔者认为,阿瑞提的观点同样适用于材料绘画领域。他提及的色、线、形可以类比材料语言,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材料语言具备表现性。
材料言语:引发人们对现实的思考
画家执笔作画,远非对生活的简单旁观,而以意志驱动,勘探现实本质,揭示其内核,最终抵达理解层面的实践,这是一种更为积极的内省方式。绘画从根本上是对现实的再创造。笔者认为艺术的重要作用之一就是引发人们对于现实的深刻反思。正如塔皮埃斯所言:“我或许可以自视为一名唯物主义者,即使可能需要对该词的含义稍作调整。我的目标在于洞悉物质的本质结构,从特定的物质形态出发,最终抵达普遍化的物质认知。我通过这种方式,期望重塑人们对世界的整体认知框架,揭示从物质到社会、政治及伦理层面的多维思考[8]。”塔皮埃斯的作品由简单的材料语言的演绎组合逐渐上升到形而上层面,其材料的物性彰显了深刻的哲思,并作为一个跳板引发人们对现实的思考。
艺术是一种精神意味的表达,这种表达和画家的心灵息息相关。在塔皮埃斯的绘画面前,观者通过实践调动内在感知,揭示其质朴表象包裹的精神内核。他的作品总能引起人们的“阅读”欲望。他深入探索了众多思想家和精神分析学家的理论,尤其着迷于精神、神秘体验及潜意识层面的表达。其思想核心在于珍视个体对事物的细微内心触动与感受,并对平凡事物怀有近乎虔诚的敬意。他能够从一块寻常泥土中洞见宇宙的浩瀚,笃信人与宇宙、人与自然本为一体,不可分割。塔皮埃斯通过对各国宗教、人道主义思想以及东方哲学的研习激发个人意识。他反对当时西方盛行的唯科学主义、唯技术论观点,而是认同东方经典《道德经》中“天人合一”的哲学。这种理念,使他对那些纸片、破烂、泥土、袜子,乃至草秸等各种看似琐碎卑微之物都流露出一种独特的敬意。其1969年的作品《稻草与木材》正是这种思想的集中体现。在他看来,稻草这一微小之物恰恰彰显了“致广大而尽精微”的智慧,激发了人们对原初本质、自然真谛及现实深度的深刻省思。“成千上万次的探触幻化为成千上万的尘粒、沙粒……向我启迪事物最微细的本质,向我暗示无穷陌生的分子组合和结构、微粒现象、银河宇宙、微观图景。尘同其尘,是谓玄同,灰土象征我们从尘土中来,又将回尘土中去,这也是万物归一的象征。人们发现,我们互相的区别恰如两颗沙粒之间的差异。”塔皮埃斯赋予微小物件以崇高意义,这种意义直接关联当时社会底层那些栖身草堆陋室的人和勤恳工作的普罗大众。他将大量极其质朴、未经雕琢的物料融入创作,深刻挖掘并呈现这些物质载体的内在精神维度,使人们关注渺小的材料,引发人们对社会现实和生命终极意义的思考。
结论
目前人们对绘画领域材料语言的探析已较为具体。谈及材料绘画,就避不开塔皮埃斯这一代表人物。材料语言具备物理属性、情感属性、再现性和表现性。基于传统绘画语言架构的理论研究能够加强人们对材料语言的理解,但仍有较大的探索空间。由于材料语言的美学意义具有多义性、模糊性和开放性,未来的学者可以进一步探究其深刻内涵和内在表现力。
文章来源:《大河美术报》 https://www.zzqklm.com/w/qk/3564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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