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米》简析苏童的叙事特色
一.死亡叙事
纵观苏童的小说我们可以发现小说中使用了大量的死亡,作为先锋派作家,苏童小说中人物的死亡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审美意蕴。不同于传统的死亡叙事,他小说中的人物多是很偶然的状况下死亡的。
首先死亡在《米》中是个普遍存在的现状,整部小说在开始就散发出了死亡的气息。五龙刚到了城市就遇到了死人,又目睹了被偷的船老大自杀,米店里因吃生米胀死的孩子,阿保,六爷……五龙从一开始看见死人 “惊叫了一声,拔腿就跑……死者发蓝的脸跟随着像一只马蜂在他后面飞翔”到后来的杀人麻木。这其中的变化城市起着重要的作用,他眼里“瓦匠街的人像毒蛇一样分泌着致命的毒液。没有人在乎一条生命”。同时死亡在乡村也同样是存在着的,乡村内的死亡多是与饥荒有关,五龙的父母死于饥荒,而在五龙刚到了城市梦到家乡枫杨树村的时候,“茫茫的大水淹没了稻田和村庄,水从各方涌来摧毁每一所灰泥房舍和树木。金黄的结穗的稻子铺满了水面,随波逐流,还有死猪死狗混杂在木料中散发着隐隐的腥臭。”①我们可以看到乡村中散发着死亡的气息。正是现实生活中不断看见的死亡还有梦中不断梦见的枫杨树村那种充满的死亡气息的结合一次又一次的刺激着五龙,他开始心理变态,成为了一个惨无人性的恶魔。
苏童为什么这么钟爱死亡叙事呢,也许与他自身的经历是有关的。苏童九岁的时候,患上了严重的肾炎和并发性败血症,休学在家休养,并没有来得及享受童年的快乐就早早尝到了畏惧死亡的滋味,所以苏童的作品中弥漫着对死亡恐惧的氛围。而这种死亡叙事的目的不仅是为了透露出生的不易和珍贵,还带有一种结构存在主义的目的。苏童受西方当代哲学思潮的影响,认为人的悲剧就在于人存在的虚无,偶然和不确定性。通过死亡叙事表明人物苦苦挣扎只为生存却还是逃脱不了死亡这个归宿,这正证明了人存在的虚无揭示了人类的脆弱本质。苏童在《苏童王宏图对话录》中说:“生命中充满了痛苦,快乐和幸福在生命中不是常量,而痛苦是常量。我倾向于苦难是人生的标签这种观点。至于对死亡的看法,死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摆脱……死亡在我的小说里不是可怕的事。”②
苏童还通过死亡来揭示人性恶,不仅码头兄弟、五龙、六爷这样的成年人恶,连未被俗世沾染过的孩子也是恶的,米生仅仅因为妹妹无心向父母告状而活生生将亲妹妹埋在米里闷死,人性的残忍和自私暴露无遗。
二.欲望叙事
苏童常在作品中探讨人的欲望,描写人性在欲望的作用下扭曲,让我们感受到了随之而来的仇恨与暴力,以此来观察人性。同样在《米》这部小说中充满着欲望的气息,小说中的人物他们的人生被欲望包围,而这种欲望渐渐也演化成了对他人的仇恨,甚至成为毁灭他人的动力。
从小说的主人公五龙说起,对于五龙来说城市就代表着雪白的堆积如山的迷离和美貌丰腴骚劲十足的女人,那里是天堂,可以满足他对米和性的欲望。他从晒着的衣服就可以联想到女孩美好的身体,因为看到了织云半掩半漏的乳房,“入夜他在地铺上辗转反侧,情欲像一根绳索勒紧他的整个身体,他的脸潮热而痛苦”,③而其实对于性的欲望远不及他对于米的欲望。可以说他对于米就有着执拗的欲望,只是因为米店门口有米香,他就露宿在米店门外而不去能遮露水的杂货铺门口,而成功在米店打工后的五龙“从跨进大鸿米店的这一刻起,世界对于他再次变得陌生新奇,在长久的沉默中他听见了四肢血液重新流动的声音,他真的听见枯滞的血突然汩汩流动起来”,④可以看出他对米已经达到了痴迷的程度。他认为米是比女人更可靠更真实的存在,靠在米上就像靠着一只巨型摇篮。他娶了织云后织云要跟着六爷走,他只是想“你们都可以走,我却不想走了,绮云也可以去嫁个男人,只要把米店留下,只要把雪白的堆成小山的米垛给我留下”。 ⑤在两个欲望都得满足后,五龙又把他的两个欲望结合在了一起,他与织云绮云两姐妹在米堆上发生肉体关系,甚至把米塞进女人的下体。仔细分析五龙的两个欲望:对性的欲望、对米的欲望,我们可以发现其实五龙有的只是人的原始的本能,然后把它无限扩大化。织云是欲望代表的女性人物形象。她其实内心深处是个善良的人,看到五龙可怜给他饭吃,不像绮云那样冷漠,可是织云有着致命的弱点就是虚荣,因为一件貂皮大衣她作了六爷名义上的干女儿,实际上的姘头,旁人都嗤之以鼻,可是她却天天盼着六爷喊他去,她沉醉在纸醉金迷的气氛中了,她遇到天气好的时候,就把箱子里的衣物都拿去晒,这时她的心情就会像天空一样明朗。
而在这些欲望的作用下,人性迷失,亲情冷漠,人与人之间没有真正的关心,“怜悯和温情就像雨后街道的水洼,浅薄而虚假,等风吹来太阳出来它们就消失了。”苏童用欲望叙事解构了传统伦理道德,这里没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妻相爱。而最终这些欲望也没能得到满足。五龙带着一火车大米归乡,而途中却被儿子害死,织云一辈子爱慕虚荣当了姨太太之后却只能像个下人一样生活,柴生为钱杀死了父亲最终却发现匣子里没有万贯家财。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所有为了欲望的牺牲都无用,又一次证明了人存在的虚无。
究其欲望叙事的写作原因我们可以发现,《米》写于九十年代初,正是社会剧烈转型的时期,市场经济浪潮下,人们追逐利益,传统的价值观念遭到危机,这样的社会环境下,人们的生活中经常充斥着荒诞感。苏童认为这时应该对现实进行关注,表现出一定的人文关怀。苏童自己就说过“《米》,我的第一个长篇小说,一九九○年冬天写到一九九一年春天……我想这是我第一次在作品中思考和面对人及人的命运中黑暗的一面。这是一个关于欲望、痛苦、生存和毁灭的故事,我写了一个人具有轮回意义的一生……我想我在这部小说中醉心于营造了某种历史,某种归宿,某种结论。”⑥
三.边缘人叙事
苏童小说的人物包罗万象,“边缘人”这类形象就是一大主题。五龙就是游离在城市与乡村之间的边缘人,他因为饥荒离开故乡,满怀希望来到城市,城市却带给他一身伤痕,五龙说过“我是这米店的假人,我的真人还在枫杨树的大水里泡着”。⑦这导致了他晚年时刻怀念故乡,最终死在归乡的途中。像五龙这样的“边缘人”其实在真实的中国社会是大量存在着的。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因为殖民主义在中国的大肆发展,加上连年的战乱,灾荒,这让以种地为生的农民们无以为生,被迫流离失所,他们来到城市,可是往往遭到精神和生存上双层打击。
追溯这种边缘人叙事产生的原因,其中一个就是与苏童的成长经验有关。文化大革命时期社会动荡,1963年出生的他仅仅是这场运动的旁观者,苏童和大多数六十年代出生的作家一样,他们“绝大多数很少关注现实社会的外在矛盾。对他们来说,现实表象的矛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由于这些表象矛盾所引发的一系列生存观与价值观的分裂,是非理性的欲望、世俗性的焦灼所形成的对传统理性秩序的解构。”⑧当然也有外国文学对苏童的影响。八十年代中期,西方文化思潮大量涌入中国。此时苏童正是在大学时期,他大量阅读了外国作品,这使得他加深了对人性的领悟。苏童说:“在写作的初期,读外国作家的作品比中国作家的作品读得多,这和我所处的时代相关。那时开放突如其来,我们还来不及接触中国传统文化,西方的作品就先进来了。”国内有诸多研究证明了塞林格、福克纳、卡夫卡、马尔克斯对苏童的影响,而从塞林格到高尔基,从福克纳到马尔克斯,大都以写边缘小人物的命运取胜。他们的小说都是通过关注边缘人来表现人的生存困境。而苏童的小说中的这种边缘化小人物大多是以死亡为结局的,这些人努力生活在困境中挣扎可是终究都走向灭亡,给人带来一种无力感。但其实关注“边缘人”是有着重要的意义的,它指引我们关注社会,关注生命,关注我们本身。它告诉我们社会应该关注边缘人也不是抛弃他们,只有这个社会上的人都不被抛弃,这才是一个健康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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