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碧莲在《莫娜在希望之乡》中对多元文化语境中少数族裔

华裔美国作家大多具备双重文化视野，从黄玉雪到赵健秀，从汤婷婷到谭恩美，华裔美国作家对自身文化身份的思考一直没有中断。活跃于20世纪90年代的华裔女作家任碧莲对于华裔美国人的文化身份具有更大的包容性。她的小说《莫娜在希望之乡》描写了第二代华人后裔在美国生活的经历，这部小说中读者呈现了美国多元文化背景下华裔少数民族身份的多样性和流变性。任碧莲通过主角莫娜身份的变化阐述了她的独特观点，既在多元文化背景下华裔少数民族的文化身份不是简单或一成不变的，而是复杂和不断变化的。

一、任碧莲及小说《莫娜在希望之乡》

任碧莲是继汤婷婷和谭恩美之后又一位在美国文学界引起了极大关注的华裔作家，她于1955年出生于纽约市，是第二代华裔美国人，从小就对文学有浓厚的兴趣，上帝赐予了她写作的天赋。1991年她的第一部长篇《典型的美国佬》问世，使她一举成名，此后，她又连续出版了长篇小说《莫娜在希望之乡》和《爱妾》，及短篇小说集《谁是爱尔兰人？》。《莫娜在希望之乡》是《典型的美国佬》的续篇，小说以张家的女儿莫娜的成长为主线索，生动的刻画了中产阶级华裔子女在美国的成长经历，作者通过主人公莫娜文化身份的流变向读者展示了作家本人对华裔民族文化身份的探索和定位。任碧莲在这部小说中将视野放大到整个多元化的美国社会，书中的人物涉及到犹太裔、非裔、日裔等多个少数民族。

任碧莲的父母在美国完成学业后取得了美国国籍，分别从事工程师和教师的工作，逐渐跻身于美国中产阶级，因此，任碧莲和她的兄弟姐妹在美国出生长大，接受了良好的教育，父母在成年后才来到美国留学，中国文化深深的融入了他们的血液里，使得深受美国文化熏陶长大的任碧莲从小就夹在两种文化之间，她对于中国文化和美国文化的困惑和矛盾促使了她开始研究和探讨文化适应、文化身份等问题。她主张“美国亚裔作家就是美国作家”，意在指明亚裔美国人就是美国人，亚裔作家有责任为亚裔群体呐喊，同时也应该探讨美国社会的问题。她视“写作在一定程度上是用一种不至于否认我的中国文化传统的方式要求（美国主流社会）承认我的美国属性的努力”。任碧莲生活在一个文化多元的社会中，民权、女权、亚裔、多元文化主义等文化运动对她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种族主义、族裔身份和美国属性等成为了她不断探索的写作主题。任碧莲以多元文化的视角，打破了文化身份的固定界限，主张文化身份应该是多变的，可选择的。

二、《莫娜在希望之乡》中文化身份的流变

这是一部关于莫娜的成长小说，除了第一张和结尾，绝大部分篇章都是在讲述莫娜15、16岁时的经历，这正是莫娜对自己的身份产生疑问、寻求答案和探索的人生阶段。张家夫妇在中国是上流社会的成员，奢望在美国也可以获得“安格鲁-撒克逊裔白人新教徒”的社会地位，他们强烈的希望孩子们可以通过良好的教育和体面的工作获得主流社会的接纳，但深受美国自由精神影响的女儿们却偏离了父母的控制。

长女凯莉在年少时非常讨厌自己的华裔血统，这源于她成长过程中来自主流社会群体的排斥和否认。无论他们家生活在富裕还是贫穷的社区里，白人对他们的态度都是排斥的，或是粗暴的刁难，或是礼貌的隔离。而当她进入哈佛大学后，在好友的鼓励下，她开始重新看待自己的身份，意识到“做华人与是华人是不同的”。她开始回归华人的生活习惯，例如模仿华人的饮食和着装。多元文化运动推崇少数族裔的文化独特性，凯莉深受感染，开始以自己的华裔身份为荣。

妹妹莫娜却与姐姐不同，她选择了做犹太人，她选择做犹太人是在经历了对自己身份的困惑、探索和选择之后所做的决定。在莫娜小的时候，父母期望这个家庭可以融入白人文化中，但他们的思维言行无不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例如，莫娜从小被要求不能和父母顶嘴，不能说谎。虽然生美国，但她对中国文化还算有一知半解，童年时期，她也曾对自己的中国身份感到骄傲，因为这可以让她在朋友中受到注目。莫娜会说几句上海方言，也会讲一些中国的传统习俗，但有些东西她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例如她曾煞有介事的对朋友芭芭拉说中国人可以用茶叶怀孕。尽管如此，由于在美国和白人的孩子一样接受教育，莫娜受美国文化的影响更大，她性格独立，在学校里表现积极，完全不是传统的中国女性温婉、顺从、寡言的形象。当老师问她是哪里人时，她很肯定的说自己是华裔美国人，而称父母为移民，这也是作者对华裔群体身份的声明。莫娜家后来搬入的新社区是一个以犹太裔为主的社区，在这里邻居们对莫娜身上的东方特征很好奇，但没有来自旧的社区居民的粗暴的排斥，莫娜虽然被关注但同样也无法被认可。莫娜在朋友的影响下开始对犹太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和朋友们一起参加宗教活动，讨论信仰问题，在芭芭拉和拉比的影响下坚持学习犹太文化和历史，初期莫娜选择犹太教信仰是为了对抗自己的华裔身份，随着她对犹太文化的深入理解她的选择是她内心追求的结果，她要成为美国所有少数族裔最优秀的族裔的成员。多元文化在莫娜身上的冲击使得她的文化身份是多变的，她是中国人，美国人，华裔美国人，最终成为犹太裔美国人。

三、古格尔斯坦营——多元文化融合的“乌托邦”

作为一个移民国家，美国把自己定义为一个神话之地，移民离开了“落后、混乱、无法忍受”的旧世界，来到了一个拥有无尽的财富、自由和社会公平的理想之地。多种族裔文化交杂、融合，形成了独特的美国文化。但随着60年代的到来，“大熔炉”的文化概念开始向“色拉碗”式的多元文化观转变。60年代以来，黑人民权主义、同性恋、女权主义等文化运动纷纷兴起。反对美国化，主张文化多元主义的观点开始出现。任碧莲把自己作品的背景设置在这样的一个美国社会中，她在《莫娜在希望之乡》中批判了“大熔炉”的文化理论，肯定了各族裔文化身份在多元文化下的美国社会中的流变，即“色拉碗”式的文化观点。

任碧莲关注的是“一个非常大的美国，但非安格鲁-撒克逊裔白人新教徒的美国”。在小说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多种族、多族裔、多元文化的美国社会。除了主人公莫娜和她的华裔家庭之外，还有犹太裔、非裔、日裔等少数族裔，任碧莲在探讨莫娜一家人在中美两种文化之间对自己身份的思考和追求之余，还探讨了美国社会的种族关系、种族平等、民主制度等问题。

主人公莫娜笃信美国价值理念中的“民主、自由、平等”，她积极响应民权运动倡导的民族融合与平等。她的理想在“古格尔斯坦营”中得到了实现。在这个团体中，各民族的文化和谐共处，成员们在这里进行带有各种族裔文化色彩的活动。例如，他们听黑人音乐、下中国象棋，当然，也有国际象棋；他们还一起讨论政治、毒品、越战、人文主义、马丁·路德·金、种族融合与种族隔离等话题。他们都能够彼此尊重对方的个性差异和文化习俗，古格尔斯坦营简直就是一个多民族的乌托邦社会。

四、结语

任碧莲通过《莫娜在希望之乡》阐述了自己对多元文化背景下华裔文化身份的观点，她说道：“我希望读者明白，族裔属性是非常复杂的，它不是稳定的、单一的······我认为美国的所有族裔都因互相接触而对彼此产生了影响，没有哪个族裔是纯粹的，不受外来影响的······总以为一个人一辈子只有一个身份是非常幼稚的想法。” 任碧莲打破了欧洲裔作为典型美国人的传统观念，主张美国人的身份与肤色和文化根源无关，只要生活在美国，为美国的发展做出了贡献，他就该是美国人。在塑造小说的多个少数族裔形象时，任碧莲基于一贯的社会责任感，一反刻板的形象立场，着力突出每个族裔的个性化的语言和鲜明的文化特征，无论是小说中莫娜的小社会，还是整个美国大社会，各个族裔群体都在朝着相互影响和平等的方向前进。美国的历史不是白人的历史，而是多个族裔共同书写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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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http://www.zzqklm.com/w/zw/1534.html 《芒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