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失所的人》之关怀伦理学研究

一、导论

近二十年来，西方出现了一个新的伦理道德思潮，并在近年被引入到我国的伦理学研究领域，这就是关怀伦理学。关怀伦理学最初出现与女性主义有着深刻的渊源，关怀伦理学家们以“女性主义关怀伦理学”为名对其进行不断的探索和拓展，最后发展成为一种可以分析和解决人际之间普遍关系的理论。早期关怀伦理学就具有心理分析的倾向和特征。1984年，在关怀伦理学家吉利根的心理学研究和伦理学的基础之上，诺丁斯提出女性主义关怀伦理学的理论模型。认为相互关怀和爱是一种道德情感，并以此作为研究人们道德进程的理论依据。同时，此种伦理学并非只是研究女性道德经历，而是 “关注所有人的道德问题，是伦理学在当代的新发展。” ①不同于传统伦理学重视道德原则、规则、法律式的道德推理，关怀伦理学重视亲密关系，强调关怀、爱和同情心等德行。关怀伦理学的理想正是要突破男女之别的限制，期望“关怀”可以成为道德实践上人类的共同资产。关怀伦理具体关注的是人与自我，人与所处环境诸多因素之间相互接纳、关系和回应的情况。倡导人们摒弃冷漠、自私的利己主义，挖掘人类潜藏的关怀本质。促进人类与他者的和谐共处，自身的身心健康发展。② 诚如心理学家Mayeroff所言 “关怀他人，最有意义的，就是助他成长和自我实现.”③

弗兰纳里.奥康纳是美国南方最杰出的女性作家之一，其短暂的一生虽然著述不多，但每一部都堪称西方文学之经典，其短篇小说尤甚。它们往往情节跌宕起伏、语言直白幽默、结局出人意料。也正是奥康纳与众不同的谋篇布局和小说始终贯穿的宗教启示寓意获得了众多研究者的青睐。奥康纳的作品临摹了一幅幅西方精神文明荒原，犹如当头棒喝。在这个纷乱的时代，拨动人类柔软的心弦，从而唤醒人们的良知。让人不得不反思人类如今的生活方式，思索和重返一切和谐之法则。

奥康纳短篇小说《流离失所的人》讲述了美国南方某农场上众人精神地理的错位。本文拟从关怀伦理学角度深度解析以麦克英特尔太太为主的人物与农场诸多因素之间的纠葛以及自我的疏离，从而论证信仰和彼此关怀的缺失是导致农场由兴盛走向破产，人物命运由平安走向死亡和残疾的终极缘由。同时，作者也通过牧师、法官、老黑人等人物暗示了改变精神地理错位的出路。

二、精神地理的错位

（1）相互排挤的众生相

关怀伦理学代表人物内尔.诺丁斯认为“我不是生来就自然地孤单，我生来就在一种关系中，从其中我获得养育和引导。当我孤独时，若不是因为我和自己疏离了，就是因为环境扭伤了我。” ② 由此可见，人是在不断的建立和维持某种适宜的关系中实现相对的自由的。正确和谐的关系势必离不开处在关系之中的人与人，人与环境，人与自我等诸多因素之间良性的互动，体现为帮助他人成长和自我实现。这种爱的言行必将反作用于关怀者，从而体验关怀举动馈赠的喜悦之情。然而，小说《流离失所的人》中的大部分人物要么被环境所扭曲要么与自己深度疏离。

身为农场主的麦克英特尔太太在与自然和农场上众多雇工进行互动之时，一切本着功利主义的目的出发，将农场中所有可以为其产生效益的物和人占为己有，将其物化。她总是认为农场上所有的人都 “应该对得到的一切心存感激。”(216) 然而，关怀伦理学家认为“不要将关怀的施者和受者分开是重要的。不管一个人说自己有多关怀，我们要关切的结果是关怀关系。有很多人自以为是在关怀，而受关怀者仍说：她根本不关心我。” ④ 雇主与雇工的关系应为相互的施者和受者。而麦克英特尔太太对雇工们的辛勤劳作毫无感恩之心，故上演了一出众叛亲离的悲剧。

肖特利太太是多年在农场上管理日常事务的雇工，为农场尽心尽力。然而，利益熏心的麦克英特尔太太却为了一己私利，不惜赶走并间接逼死了肖特利太太。她的决绝与冷漠让肖特利太太充分看穿人情冷暖，经受不住自尊心的拷打，连夜搬家的过程中不幸中风惨死。肖特利太太在死亡的刹那获得了神圣的领悟“她们不知道她有了一次重大的体验，在世上被迫永远离开了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仿佛第一次真正凝视她祖国广袤的边境。”（239） “被迫”一词证明肖特利太太已经体悟自己也如同难民一样，离开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边境”一词体现了肖特利一家成为了地理和心灵的双重流放者，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无家可归者。

麦克英特尔太太对难民古扎克先生的态度也经历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一开始，难民因干活麻利、高效被认定为 “那个人是我的救星。”（225）但不久便招来了不该承受的仇恨。难民的悲剧并非偶然：肖特利太太不停煽风点火，她明目张胆地对麦太太说“我怀疑救星是魔鬼派来的。” （225），并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认为 “一旦他们有了辆车二手车， 他们就要扬长而去了。 ”（227）；沉默寡言的黑人们也间接参与了谋杀古扎克的行动。除此之外，古扎克打试图超越种族和阶级鸿沟的联姻更是悲剧的推助器。他无辜而悲惨的结局可以理解为众人的偏狭、自私所致。麦太太一直认为古扎克一家应该感恩。不辨是非的麦太太后来也未能坚守内心的标准，认为古扎克是个“魔鬼”，是来搅乱农场的平衡的。

麦克英特尔太太对法官虽然有喜欢之情，但更多的是出于贪恋法官的家财。三十岁嫁给法官，一心想等他死了，她就有钱了，不料落得人财两空。她把法官心爱的孔雀视为累赘。面对法官珍爱的艺术品，麦克英特尔太太认为女孩儿很丑陋。麦太太还保留了法官的房间只是因为她已经内化了法官的父权思想，比如：“人受苦痛，我得收益”。（323） 麦克英特尔太太视其为金玉良言，然而她并非真正明白法官认定“金钱是万恶之源”。（240）由此可见，麦克英特尔太太一辈子与丈夫貌合神离，彼此并未达到精神层面的关怀。

麦太太对待黑人的态度是美国南方种族歧视的最佳佐证。黑人在白人雇主眼中只是物化的财产，被雇主称为 “废物”、 “小偷”、 “没用的人”、“多余的人”。而黑人与雇主的交流也是充满欲言又止，唯唯诺诺，违心的附和。因而黑人干活没有动力，变得懒散。黑人并非天生是愚钝的人群，只是在漫长的压迫和歧视中，他们学会了察言观色，趋利避害。老黑人阿斯特总会随身附和雇主的话语，即便表达自己的观点，也是以极尽委婉迂回：“波兰和这里不一样,” “他们做事情的方式跟我们不一样。 ”（241）说明老黑人对待事情有清醒的头脑，在他看来，难民并非是“魔鬼”，差异在于两种不同的做事情的方式，但是这样含蓄的提醒并未点醒麦克英特尔太太，多疑的雇主反而让黑人时刻盯紧难民，并向其汇报。可见，黑人与雇主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精神世界里面，自以为是的白人雇主无法理解黑人的想法，无法理解黑人的苦痛，面对黑人的装傻和怠惰，麦克英特尔太太只能抱怨连连。

没有信仰就没有共鸣，麦克英特尔太太对待牧师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牧师关注的是行善事，发善心；而麦克英特尔太太关注的是如何赚取更多的利益。牧师在关键时刻会提点麦太太。当麦太太决意辞退难民一家，牧师劝解：“他来这儿是为了拯救我们”。（225）可见牧师希望通过古扎克的勤劳和善良来唤醒农场上人们的良知。但是事实证明一切都是无稽之谈，麦克英特尔太太并未从难民身上懂得大爱与关怀。

关怀伦理提倡在人际关系领域，在对待他人的冷暖甘苦、幸福与不幸所抱有的道德态度，情感的作用是相当重要的。这些道德情感和道德态度就是对他人需要的反应。敏感的反应，也就是我们在这里所说的关怀，而不敏感的反应，也就是冷漠，其结果常常是导致与他人分离、疏远的原因，甚至最后导致人对社会道德责任的丧失。然而，不管是麦克英特尔太太、肖特利一家还是黑人群体，都对难民表现出冷漠的一面和恃强凌弱的言行。这显然是由于信仰缺失下缺乏彼此关怀造成的。

（2）环境伦理的缺失

无独有偶，麦太太不光对于农场上的人采取功利主义的态度，对于农场上的物也具有很强的占有欲。特朗托认为，关怀它并不局限于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作用，也包括了对事物、对环境的关怀。同时，关怀还需注重其社会和政治功能。⑤

麦太太肆无忌惮地开垦土地。自从难民来到农场，她便购买了不少机器设备，希望能够尽快完成对土地的开垦，以求得更多的利润。这种无节制的开垦对土地无疑是一种伤害，体现了土地持有者的自私自利。整片广袤的土地似乎都归麦太太所有。肖特利先生和黑人们除了居住的茅棚屋以外，丝毫没有多余的土地留作自用。对机器的热衷不仅糟蹋了人与环境的关系，进而破坏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机器使得一切传统劳动模式都变得相形见绌，从而间接排挤了笨拙的手工劳动。而能操作各种机器的古扎克自然就成为众矢之的，面对雇工之间的相互埋怨，麦太太并未从中斡旋，而是任由这种焦灼的人际关系演变成一场悲剧。

孔雀的繁盛与衰亡也见证了农场的兴衰成败。孔雀是吉祥和富贵的象征，老法官在世的时候饲养了二三十只孔雀。如今只剩下三只。对于麦克英特尔太太而言，它们 “不过是多了张嘴要喂罢了。” （218）麦太太甚至会把孔雀当作其发泄情绪的对象：“等这只孔雀死了，就不再会有孔雀了。”（244）可见，麦太太并没有将孔雀与对法官的情感联系起来，也不知用心饲养它们是对法官感情的最好缅怀。

除此以外，麦克英特尔太太和肖特利太太经常以动物或昆虫类比雇工。在古扎克一家刚来到农场的时候，肖特利太太认为他们应当像熊 ：“之前她一想到他们，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三只走成一列的熊”(215);将难民女儿名字与“虫子”挂钩(215)；年轻黑人“生着个土拨鼠一样的扁脑袋”（219）;难民的背影就像是“一只蚱蜢一般大”。（252）诸如此类。读者不难发现，这些被描写成动物或者昆虫的人物都是农场上地位低下的 “局外人”。在白人一统天下的农场小世界里头，黑人和难民的社会地位和身份就如同动物和昆虫一样渺小，毫无价值。

麦克英特尔太太和肖特利太太不仅对农场内部的小环境冷漠无情，对于世界正在发生的各种疾苦也置若罔闻。小说中有两次对二战的片段式的呈现，形容战场犹如堆尸场，到处都是残缺的肢体和碎片，而这些场景都让肖特利太太感到无比呕心。古扎克希望解救困于集中营中的表妹，但是麦太太还是铁石心肠地回绝了他的请求。她的回绝理由暴露了她的种族偏见和自私自利: “那个黑人不能娶一个白人做老婆。你不能跟黑人说那种话……那个黑人什么都不懂，你会刺激到他的……”(250); 她甚至口出狂言：“世上的痛苦与我无关”。（251）由此可见，麦克英特尔太太对世间的疾苦漠不关心，毫无博爱精神可言。她担心的是自己会损失很多利益。

如前所述，种族歧视与阶层之严格差异已经根深蒂固，而这种意识形态在语言上也同样可见一斑。语言作为思想的载体本应平等，不存在阶级性。而小说中肖特利太太对外来的波兰语的恐惧验证了英语语言的霸权地位，同时也暴露了肖特利太太害怕自己管家的地位被剥夺的恐惧心理。“她看到肮脏的，全知的，未经改革的波兰词汇往洁净的英语词汇上投掷烂泥，直到一切都同样肮脏。她看到它们都堆在一个房间，所有死掉的肮脏字眼，不管他们的还是她的，像新闻片里的裸尸一样堆在一起。”（233）可见，语言已经成为意识形态的表征，肖特利太太对语言的执着一方面体现了她内化了语言霸权意识。同时，也从侧面显示了他者语言的力量: 肖特利太太宣称波兰语是“全知的”，然而语言又岂能全知全能? 全知的应当是使用语言的人。因此，肖特利太太眼中的波兰语是一种矛盾的存在:这种语言使她鄙夷堆尸体的房间和二战相关的历史；但波兰语的“全知全能”似乎冥冥之中控制了故事的结局：因为人类是无法窥见事物的神秘所在的，如果硬要打败这种全知的存在，那结果也只能是自取灭亡。

不难看出，所有的疾苦都是主人公们信仰的缺失导致的。小说中对宗教信仰的一知半解或者嗤之以鼻的描述随处可见。肖特利太太认为难民是牧师派来的“魔鬼”，希望能尽快撵走难民。然而，牧师却告诉麦太太，难民是来救赎他们的。从奥康纳对宗教神启的角度理解，难民是拯救农场众人的圣灵，他的到来扒开了农场已经病入膏肓的孱弱体质，将残酷的现实抛到了人们的眼前，让大家反思农场的衰败根源。在肖特利太太临死的时候，她终于体悟到自己与难民没有什么区别，也是一个流离失所的人。然而，这里的“流离失所”更多的指的是因信仰缺失的精神堕落。人们之间的关系建立的基础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这样是非颠倒的世界观难免孕育出自以为是的态度，故肖特利太太认为“对她这样精明的人而言，宗教不过是一起唱唱歌的社交活动罢了。”（226）麦太太根本不想听牧师唠叨的布道和说教，每次都显得很不耐烦。信仰的堕落也致使她只顾追求利益，最终导致破产和众叛亲离。

由此可见，难民的惨死揭示了人们已经与善良的本性绝缘，陷入了歧视和阶级偏见的泥潭而无法自拔；信仰的堕落孵化功利主义的丑陋价值观；狭隘和猜忌更使人们的遭遇雪上加霜。

三、潜藏的人性之光

那么，整个小说中人物是否都是缺乏关怀而变得绝情呢？实则并非如此，通读全篇，读者不难发现人性之光辉，其代表分别为法官、牧师和老黑人。通过这些次要人物的言行，作者期盼社会和谐的心声更是不言而喻。

法官的影响无处不在。他的经典的语录时常被麦太太和黑人作为处事哲学。麦太太经常挂在嘴边：“人受苦痛，我得收益”，“你认识的那个魔鬼要好过你不认识的那个。”(232) “人受苦痛，我得收益”这句话中 “我得利益” 的前提是“人受苦痛”。法官借此提醒人们，当我们得到利益的同时，不要忘记别人为此而受苦受难。但麦太太却曲解了法官的本意，认为别人受苦是应该的，就是为了 “我”能获得更多的利益。故麦太太对待难民和其他雇工都没有仁慈、和善的言行，反而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其次，法官认为的“你认识的那个魔鬼要好过你不认识的那个”中 “你认识的魔鬼” 被肖特利太太认定为难民古扎克。“你不认识的那个”可以有两种解释，第一，一些暗地里搞破坏的人；第二可以解释为心魔。这两种 “你不认识的魔鬼”中，较可怕的是心魔。麦太太一心只想赚取利益的想法就是她的心魔。在这个心魔的引导下，她忽视别人的痛苦，残忍冷酷，导致最后众叛亲离的结局。肖特利太太一心维护自己的利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心魔催生了她的个人悲剧。法官还有言论: “金钱是万恶之源。”法官也说 “他渴望有那么一天，他再也雇不起黑人干活，等到那一天，世界就能重新站起来了。”(240) 不难发现法官并非吝啬之徒。法官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他希望终有一天白人和黑人能够平等相处，黑人能够得到公正公平的对待。而法官之妻麦太太却没有这样的胸襟。难怪乎他俩之间产生种种的误会了。虽然世界观并不一致，但是也不妨碍法官对妻子的爱，主要体现在法官购买的放在他坟墓上的小天使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长得与麦太太神似。这张照片是法官对妻子的爱的最好的见证。法官最首要的行为准则是，说话口气要像世上最穷的人，麦太太也跟着学会了，不仅是因为他这么做，而是因为这就是事实。在法官看来，世上的人本就贫穷，这种贫穷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贫穷，所以，即便他们身份尊贵且拥有农场，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富有。然而，麦太太却意识不到自己的贫穷，认为自己作为农场之主，可以对雇工呼来喝去的，殊不知她早已沦为一个精神贫民，因为她的言行并不能得到雇工们发自内心的爱戴和拥护。综合所述，法官身上具有伟大的博爱精神，他能理解人类的疾苦并知晓这种精神疾病的症结所在。

除了法官以外，神父也崇尚信仰和关怀。神父的关怀精神体现在对人类和对动物的关怀上。首先，神父待人一视同仁。对于深受苦难的难民，他推荐来农场上做工，体现了神父悲天悯人的性情。面对农场上的是是非非，他总是不愿意过多地去评价和介入，偶尔说上一两句，希望能够启迪迷途的麦太太，可是往往也是徒劳。神父心中，不管是麦太太还是其他人，都是罪人，他们都应该赎罪，而难民是上帝派来拯救他们的人。因为难民，肖特利太太终于明白了人生而可怜，她也只不过和难民一样，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而麦太太最后也顿悟：她也不过是一个流离失所的人。当麦太太抱怨难民融不进农场的时候，神父说：“给他点时间，他会学会融进来的。”(253) 当麦太太怀疑难民为了攒了钱要离开农场的时候，神父劝说她：“那就多给点他们点儿，他们也得过活啊。”（236）难民惨死的时候，神父来了，并未说一句话，只是一脸萧索又漠然。当麦太太众叛亲离的时候，唯有神父还时常来看望她，给她讲解教会的教义。神父更加喜爱农场上的三只孔雀。在他眼里，孔雀是美丽与神圣的化身，身上的花纹犹如小太阳，供人们瞻仰。神父认为“基督会像这样降临。”（254）由此可见，神父之爱为大爱，他是在用心关怀他人与他物。

对于黑人的着墨虽然不是很多，都是围绕对话展开。麦太太与老黑人阿斯特之间的对话颇有深意。当麦太太不满意来来去去的雇工时，阿斯特意味深长地说“黑人和白人没什么两样。”(240) 这一句看似简单的话语实则道出了人性的本真。与小说开头肖特利太太发现难民与她没有多大区别一样，人与人之间不应该存在高低贵贱之分，不管是黑人还是白人，都有罪孽，都有善良的一面。老人两次引用法官说的话。第一次是“法官说他渴望有一天，他再也雇不起黑人干活。他说等到那一天，世界就能重新站起来了。” (240) 第二处为“法官说他知道的魔鬼比他不知道的魔鬼要好。”（243）此两句话在上面已经分析过了，这里不再赘述，可见老黑人是十分赞同法官的观点的，说明黑人内心深处善良、渴望黑人民族被公平对待。

由此可见，奥康纳描写这些次要人物并非只是为了小说立体丰满，而是倾注了作者希望在这浑浊的世事中找到那份真，用关怀与真诚感化心灵迷失的人们重返人性的真、善、美的不懈努力。

四、结论

关怀伦理指出，关怀是道德行为的基础。关怀是爱、是仁慈亦是同情。在这些情感的共同作用之下，关怀者采取具体的关怀行动，从而调节恶劣的人际关系，让彼此和谐相处。关怀要解决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分离问题。关怀伦理代表了我们倾听自己和他人的基本方式。奥康纳在其短篇小说《流离失所的人》中，通过一个“局外人”----古扎克先生闯入农场所引起的一场血淋淋的利益战争，赤裸裸地向世人展示了一幅人与人之间隔绝冰冷的画面,不得不引起广大读者的反思。在功利主义横行的昨日和今天,我们需要思考的是如何改掉自以为是的毛病，寻找和坚守我们已经失落或者正在消失的信仰，让关怀之光重回人间。奥康纳作为敏锐的灵魂捕手，时刻提醒着人们精神堕落需要付出的沉重代价。与此同时，作者也不忘记给人们指出一条灵魂救赎的道路：重拾我们的信仰，时刻记住去关怀，平等待人，用宽容的心倾听差异、重视差异并接受差异。

本文来源：http://www.zzqklm.com/w/wy/1534.html《芒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