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的叙事结构：传统与反传统

 一、传统的“线性结构”
在电影艺术中最常见也最为传统的叙事手法就是“线性叙事”——从故事的开始到故事的完结，始点和终点之间是保持直线的，这样的叙事就像音乐曲式结构中的单乐章，不仅结构单一明了，也有着起承转合的戏剧性。线性结构还有个称呼叫做因果式或戏剧式线性结构。电影的开始往往就是故事的起因，而观众探寻结果的好奇心理就成为剧情的推动力。这种叙事中的因果关系可以设置很多要求：情节的完整、细节的可信、情感的真实等等。在《看电影的艺术》中列举了好故事应具备的几点要素：好的故事要有完整的情节；好的故事是可信的；好的故事是有趣的；好的故事既简单又复杂；好的故事应有节制地处理感情戏。采用线性叙事的电影必须是一个好故事，有趣的、值得回味的故事。因为，只有好的故事才可以符合线性结构的叙事要求：以线性时间“简单又复杂”地展开故事，追求情节上环环相扣、符合逻辑完整可信的结局，强调感情，制造高潮，也不失控制。这种叙事结构源于电影剧本的文学性、戏剧性。此类型叙事结构有娓娓道来的情节铺垫，也有最后一分钟营救等高潮。在电影艺术中，大部分影片都属于此类型的叙事方式。影片《桃花灿烂》《理智与情感》都属于此类型的叙事结构。在观影过程中，观看者不需要花费过多精力去猜测人物关系，事件的前因后果，也不会看到让人意外的结局，甚至观看者可以猜到故事发展的趋势。这一叙事结构是观众们最熟悉、最为习惯的结构。这里不再赘述。
二、反传统的“非线性结构”中的段落式非线性叙事方式
反传统，就是离开传统，回避传统，另辟蹊径。所谓的非线性叙事结构就是不同于原有的线性叙事方式，而是打破封闭的时间顺序，这种叙事方法打破了观众习惯的时间的线形叙事方法，导演可以不按套路出牌，在此类电影中没有传统的叙事封闭模式，没有线性的时间，电影是片断化的叙事与时间的跳跃。看这样的电影就像去听演唱会，要积极投入观赏并与之互动，还要运用大脑完善情节，整理叙事。这样的观影过程让人欲罢不能。影片《21克》《通天塔》《落水狗》《罗拉快跑》《九条命》等都属于非线性的叙事结构。非线性的叙事结构有很多类型：像拼图一样的段落式的非线性叙事方式、多条时间线并存的叙事结构，还有重复性线性叙事结构。不同的叙事结构表现的主题也不同。
昆汀·塔伦蒂诺的《杀死比尔》就是将一个完整的故事打乱的段落式的非线性的叙事结构。《杀死比尔》分为两部，共有10个章节。虽然“chapter”（章节）的词眼使人联想到章回小说，但是，这10个章节却不是按事情发展的时间顺序排列的。第一章，标题是②，是“新娘”复仇名单上的②号人物：“铜头蛇”芙妮塔·格林。“新娘”找到她并血刃仇人。复仇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石井御莲已经被划掉。第二章的标题是浴血新娘。“新娘”在教堂枪击案中并没有死而是昏迷不醒。4年后，“新娘”醒来发誓报仇，复仇名单上的第一个人是石井御莲。第三章标题是石井御莲的崛起。第四章是关于武器的段落“一个冲绳人”。第五章是第一部的重点。青叶屋决战。“新娘”干掉了石井御莲和“疯狂88人组”。第六章的标题是双松镇大屠杀，毒蛇暗杀组织血洗教堂。第七章标题是宝拉·休兹的孤坟。“新娘”向“响尾蛇”巴德寻仇未果，不幸被活埋。第八章白眉严教。“新娘”曾拜白眉道长为师，被困在棺木的“新娘”用师傅所传功夫成功脱身，继续找巴德。第九章的标题是艾尔和我。在巴德的家，“山蛇”艾尔杀死巴德，“新娘”杀死艾尔。第十章对决。碧翠丝看到女儿，并用绝招“五指穿心掌”杀死比尔。这是电影的叙事顺序。但是如果按照故事发生的时间来看应该是这样的：六、二、三、四、五、一、七、八、九、十。其中第三章和第八章可以看作叙事过程中的插叙。单从结构上来看，将故事的起因（第六章）放在发行较晚的《杀死比尔II》中，而将复仇过程中的一个段落放在《杀死比尔I》的首要位置，导演摒弃线形叙事，而且这样做也在无形中挑起观众的兴趣与期待。当看完《杀死比尔Ⅰ》时，并没有看到比尔的脸，比尔是谁？“新娘”是谁（新娘的名字被消音）？比尔为什么要杀“新娘”？这些疑问引导着观众，但丝毫没有破坏观众理解和观看影片。因为大家凭借自己的逻辑可以推断出：因为比尔及手下干了一件事惹了“新娘”，“新娘”要复仇。于是后面所有的情节都合情合理。如果《杀死比尔》按照线形叙事的方式，电影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幸存的“新娘”要杀光所有毒蛇暗杀组织的成员。这个简单的故事若以传统经典的讲故事方式只会让观众感到沉闷，无法从电影里获得全新叙事方式所带来的兴奋与力量。因此，在段落式的非线性叙事的电影里，导演喜欢把整部片子分割成若干个独立的片段，每个段落之间有若干细节的联系，这些段落就像拼图游戏中一块块的拼图，根据需要而不是时间，对段落进行拼贴与重组。段落式非线性结构得非常精巧和耐人寻味，观众不知下一刻导演要讲什么，会有什么发生……让故事悬念迭起，引人入胜。
三、多条时间线并存的叙事结构与重复性线性叙事结构
多条时间线并存的叙事结构与传统的线性叙事结构最大的区别在于电影讲故事的数量。传统的线性叙事结构是一个故事从开始到结束、从低潮到高潮完整的情节，时间线上的叙事。但是多条时间线并存的叙事结构则是影片由若干个不同的小故事组成，这些故事的主题相同或是相似，故事间有关联或彼此独立。这样的影片就像一部短片集，在观影的过程中，观众通过若干个短小精炼的故事反复体会故事的主题，就像思维方式中的聚合思维一样，从不同来源、不同材料、不同层次探求出一个正确答案。这样的叙事结构适合表现富有哲理性、发人深思的电影主题。美国电影《九条命》就是一部以多条时间线展开叙事的。《九条命》是由9个故事组成的。9部短片，9位女性，9种生活，而且每个故事由一个长镜头拍摄完成。长镜头更增加了故事的真实感。9个属于不同生活圈子的女人，生活不同，命运不同，但都有女人的辛酸与不幸、苦恼与痛苦。观众通过不同的层次、不同的角度看到了命运的主题，对于主题的理解也更加深刻了。
重复性线性叙事结构是指影片在时间上会有一个重复的时间点，这就像发散思维中的那个圆点，每个故事都会从这个时间点上回环往复，淡化情节过程，不在故事当中叙述意义和主题，而是通过整个影片的结构引导调动观众参与思考，理性思考多于对情节的关注，没有结局只有绵长的回味。比如电影《罗拉快跑》，罗拉找钱营救曼尼的三个过程和三种结果。《罗拉快跑》中的三段开场，都是从红色电话的特写开始。第一次奔跑：罗拉没能借到钱，罗拉和曼尼就去抢超市，罗拉被警方击毙。第二次奔跑：罗拉在银行抢到钱，但是曼尼被车撞死。第三次奔跑：罗拉去赌场赢了曼尼需要的钱，曼尼也找回他丢失的钱。电影中的罗拉的奔跑可以带来三段不同的结果，但是只是电影，因为现实生活中没有游戏，可以重头再来。这样的叙事结构也适于表现富有哲理性、发人深思的电影主题。
影片的叙事结构是影片的骨骼和主干。现在的电影领域中，反传统的叙事方式越行越盛，段落式的非线性叙事结构可以让故事悬念迭起，引人入胜；重复性线性结构以及多条时间线并存的结构则适于表现富有哲理性、发人深思的电影主题。不管传统的叙事结构还是反传统的叙事结构都要拥有各自的特点与功能并且与剧本、导演风格紧密联系，为不同的电影主题服务。总之，传统与反传统的叙事结构丰富着电影艺术，让电影艺术呈现出绚丽多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