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月亮意象在鲁迅小说中的运用
一、“月”——希望、时间的标志
鲁迅对“月”有着更多的好感,在绝大多数涉“月”小说中,月都扮演了令人愉悦的角色。它对自身话语功能的发挥有多种,比如,时间的标志,照明(启蒙)、希望的象征、见证与再现等[2]。
(一)希望的开掘与具体化
如果聚焦于希望的现代性,我们也可以从两个层面展开分析:对希望的开掘;对希望的具体化。第三只眼的激发:《狂人日记》中的月 有论者曾经讨论了《狂人日记》中看与被看的辩证关系,并指出小说开头“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更显示出“一种清冷色的光在静夜中颤动,眼睛对眼睛,目光对目光的较量与搏斗已拉开了序幕。”在笔者看来,月光在此处其实更是充当了第三只眼的辅助和揭示作用,它担当了精神的照明或者说启蒙作用。
月光在《狂人日记》中共出现四次。第二次“今天全没月光,我知道不妙。”不难看出,在此处月亮很显然地扮演了一种预兆角色,狂人的受迫害情结和警惕性在月光的照耀和辉映下尤显清晰。而在第六小节中,鲁迅间接提及了月光,“黑漆漆的,不知是日是夜。赵家的狗又叫起来了。”因为月光不在,第三只眼无法充分发挥作用,而在黑暗中,邪恶机制更易施展拳脚,这可以从反面论证了其作用[3]。
《故乡》中金黄的圆月和月夜都呈现出鲁迅对圆满的期待和追求,原本清冷的月亮因为天人合一的时空结构,因为自然和谐、自由自在的成长的可能性,因为以人为本的朴素原则而变得可亲又温暖,当然,甚至因此有些乌托邦式的过度理想化倾向。耐人寻味的是,恰恰是此美好的被破坏引发了鲁迅的深层思考:关于希望,关于人生。尽管鲁迅反思了启蒙者和被启蒙者之间的可能平视姿态,也未能够提供完美的解决方案,但是,月光/月亮更是寄托了他在复杂的游移/犹疑中更希望坚定前行的理想。
(二)时间的标志
第一个场景是眉间尺月色下逗弄老鼠。他“借着月光走向门背后,摸到钻火家伙,点上松明”。然后,他开始逗弄不幸落入水瓮中的老鼠,不断更换松明,将老鼠折磨致死,母亲出现,问询他是救它还是杀它。“松明烧尽了;他默默地立在黑暗中,渐看见月光的皎洁。”他的母亲告诉他快要16岁了,要为父报仇了,“他看见他的母亲坐在灰白色的月影中,仿佛身体都在颤动”。这个场景更多呈现出眉间尺成长中的某些曲折和不成熟,而月亮则见证了其稚嫩、优柔和内心蠢动的矛盾性[4]。
第二个场景则出现在母亲讲述父亲和铸剑的故事后去开掘青剑,结果“窗外的星月和屋里的松明似乎都骤然失了光辉,惟有青光充塞宇内。”月光和青光相比的色泽暗淡,预示着青剑的横空出世使得眉间尺从意识上变得相对坚强。
第三个场景则是眉间尺进城想复仇受挫出到城外,遇到黑衣人,跟随他到松树林边,“后面远处有银白的条纹,是月亮已从那边出现;前面却仅有两点磷火一般的那黑色人的眼光。”此处的月亮和黑衣人的比较,则更意味着眉间尺的成长,作为复仇之神的黑衣人在月色中成为他报仇、得偿夙愿的引路人。从思想优柔到相对坚强,再到坚定不移,月光/月亮更是在对比中喻示了眉间尺的成长历程[5]。
二、“月”与病的纠葛
月亮与疾病的纠葛不该单纯理解为早期巫术、传说中对月亮的崇拜,或者说某些疯癫中的“吠月”传统,比如,月亮(1una)与发狂(1unatia)之间显而易见的词源学关系。实际上,今天许多科学研究也表明月亮与人类社会行为、健康、心理等关联密切且幽深。当然,作为一个弃医从文的小说家,鲁迅在小说中也不乏对“月”与病的纠缠的思考,当然,其关系未必一如常规报道。
(一)致病的吊诡
需要指出的是,有些疾病和月存有千丝万缕的关联性,当然,更准确地说,月未必是疾病的直接起源,但和疾病的发生难脱干系。
癫狂的发作与洞见:《狂人日记》如前所述,《狂人日记》中的月光/月色可以很好地激发小说中狂人的洞见与清醒:正是在很好的月光的烛照下,他可以发现自己的曾经发昏,可以敏感地觉察周边的危险,甚至可以有勇气探究历史、现实和就近空间中吃人的事件,并反复思考得出相关文化传统吃人本质的结论。同样,而在黑暗中,月光缺席时,狂人更可以感受到危险与阴沉氛围的浓厚、暴力铁幕低垂[6]。
但需要指出的是,上述内容恰恰都是小说正文中以现代白话文描述的状态。小说开头的文言文楔子却清楚表明,他患大病,盖“迫害狂”之类,“语颇错杂无伦次,又多荒唐之言”。易言之,月在此时更成为狂人癫狂发作的一个诱因、促发或者强化。正是借助这样的言语、语体、结构之间的复杂张力,鲁迅揭示了铁屋中呐喊的必要性和实践性。当然,《狂人日记》中的狂癫、狂人的文化角色等都有更深层的内涵。
死神的引诱:《白光》 如果说《狂人日记》中的月亮作为第三只眼辅助狂人清醒异常,那么《白光》中的月亮则呈现出另外的角色,它变成了一面魔镜。
(二)治病的吊诡
颇富意味的是,月不仅担当了致病的角色,同时它也可以见证乃至治病,我们不妨从正反两方面加以辨析。
1.无月之死:《药》在小说《药》中,鲁迅对月亮有一处提及,“秋天的后半夜,月亮下去了,太阳还没有出,只剩下一片乌蓝的天;除了夜游的东西,什么都睡着。”这段描写从字面意思看,首先是月亮的时间功能,但除此以外,我们也会发现月亮与死也密切相关。
在无月之夜,华老栓辛辛苦苦换来了为小栓治病的人血馒头,尽管他视这个纸包如同新生的种子,“仿佛抱着一个十世单传的婴儿”,甚至更进一步,“太阳也出来了;在他面前,显出一条大道,直到他家中”。即便如此,结果尽人皆知,小栓仍然死了。
将无月与死挂钩并非偶然,如前所述,月往往是鲁迅所钟爱的希望的象征,也是对新生和某种现代性的说明、填充,因此,无月的《药》中,只能是死亡,哪怕太阳也已出现。类似的,我们也可进一步思考《明天》的操作。在单四嫂子漫长的明天期待中,鲁迅对月亮不着一字,反倒是对黑暗中无聊的闲人和单四嫂子的紧张心理加以仔细刻画,最后,我们知道,宝儿没有明天,单四嫂子也是。
2.有月之生:《弟兄》 无独有偶,鲁迅不仅书写了无月可以致死,而且,他也提到了有月表明可生的反面逻辑[7]。弟弟生病后,在西医普大夫暂时不在之时,沛君只好看同寓的中医白问山,却被诊断为红斑痧(西医的猩红热)。震惊之余,他联系上了普大夫,却被告日忙,甚或不来。此时,他对普大夫不乏期待,“经过院落时,见皓月已经西升,邻家的一株古槐,便投影地上,森森然更来加浓了他阴郁的心地。”皓月与阴影的对比预示了沛君内心的焦虑,也可能隐喻了月与疾病的抗争。
在等待中,对面的寓客还未返回,“强烈的银白色的月光,照得纸窗发白。”这旬描写既蕴涵着对他心境无聊的刻画,同时也暗含着西医生存力量的强大,普大夫最终必来。普大夫最终来了,诊断为出疹子,开药处理,结果“院子里满是月色,白得如银”。月色普照,其实已经预示着其兄弟靖甫从中医那里“死”而复生[8]。
结论
有关鲁迅小说中月的话语形构其实是一个颇有意味的论题,因为话语形构不是简单的意象归纳与分析,而是有其独特的话语功能的。鲁迅小说中的月,既可以体现出时间的辩证、希望的现代性,又可以呈现出“月”与病的纠葛的悖论。当然,当我们聚焦《奔月》时,其中的月,既有常规性,又有流动性、堕落性和现实性,从此意义上说,它类似月神的三位一体:常规的月、堕落的月、现实的月。当然,有关月的话语形构只是一个样板,有关其他事物的话语形构则或许可借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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