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死不能得，欲生无一可”——战乱中女性无助的哀叹和悲惨的结局

    《悲愤诗》是蔡文姬亲身经历的反映，可说是其血泪史。诗作感情真挚，言辞慷慨悲凉，语调激昂凄苦，反映战乱年代广大人民特别是女性的不幸命运和苦痛。东汉末年正处于动乱年代，汉政权摇摇欲坠，农民起义，藩镇割据，宦官专权，民不聊生。诗作开篇便直斥国贼董卓，挟天子，乱纲常，害忠贤，引众怒，遭讨伐。《后汉书·董卓传》记载了董卓军入帝都时的恶行：“是时洛中贵戚室第相望，金帛财产，家家殷积。卓放纵兵士，突其庐舍，淫掠妇女，剽虏资物，谓之‘搜牢’。人情崩恐，不保朝夕。又奸乱公主，妻略宫人。”连公主贵室之家的女性尚且不能自保，何况百姓乎？董卓不但自己好色，奸淫妇女，还纵容手下烧杀淫掠。

    《三国志·魏志·董卓传》也记载了董卓军的暴行：“尝遣军到阳城，适值二月社，民在其社下，悉就断其男子头，驾其车牛，载其妇女财物，以所断头系车辕轴，连轸而还洛，云攻贼大获，称万岁。如开阳城门，焚烧其头，以妇女与甲兵为婢妾。”这和 《悲愤诗》 “斩截无孑遗，尸骸相撑拒。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所写如出一辙，生动形象地描绘出战乱带给百姓的家毁人亡、流离失所的空前灾难。这种灾难对女性的创伤更大，她们不但丢了家园，还眼睁睁看着男人死去，自己如物品般成了战利品，被掠夺、占有、买卖。她们悲怆和愤恨交集，无助无奈，欲生不得，欲死不能。被胡羌士卒掳掠驱赶着西行，蔡文姬也在这人群中，遥遥路途，在胡兵皮鞭锤杖的淫威下，即使亲人也不敢说话，旦夕号泣，一片悲凉悲愤悲伤悲痛之气，使她如屈原质问上苍般发出悲愤的呼喊：“彼苍者何辜，乃遭此厄祸!”其悲剧命运进一步加剧。

    汉末战乱的景象，在其他文人作品中也有写到，如曹操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王璨的“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曹植的“中野何萧条，千里无人烟。念我平生居，气结不能言”诗句，尽管他们是亲眼所见，真实地再现了那个荒乱年代社会萧条荒凉的景象。但也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眼光进行描绘抒写的，并没有切身之痛，再者曹氏父子和建安文人是上层的掌权者或世族大家，战乱对他们的影响远不及百姓深切。蔡文姬就不同了，她是被掠夺被驱赶被侮辱女性中的一员，体会更深刻细腻，更痛彻肌肤，且这种痛是超越一般女子的。对长于官宦之家的文姬来说，从大家闺秀沦落为囚徒，无论从精神上还是肉体上，内心的震撼、愤怒、哀怨、无助更甚。难怪清人沈德潜如此评价“激昂酸楚，读如惊蓬坐振，沙砾自飞，在东汉人中，力量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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