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诗词的审美阅读

诗歌是中国古代文学发展的一条主线，人们常说中国是诗的国度，诗歌在中国文学上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崇高话语权。《论语》记孔子教育儿子孔鲤：“不学诗，无以言”，《毛诗序》：“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唐代诗僧皎然：“夫诗者，众妙之华实，六经之精英”，故有学者认为：“（诗歌）它负载了中国文化的丰厚内涵，无处不在的诗观念得到了人们的普遍认同”。[1]因此本文把古代诗歌的审美阅读放在首位进行探究。

笔者以为，古代诗歌的审美阅读可以根据阅读主体对作品的熟悉程度划分成两类：一类是大多数人都熟悉的诗歌名作，另一类是大多数人接触比较少、相对陌生的作品。这两类作品的特点恰和《世说新语·文学》孙兴公对潘岳和陆机的评价相似，前者是“烂若披锦，无处不善”，后者是“排沙简金，往往见宝”。

诗的本质特征在于抒情。在进行诗歌鉴赏时，对“无处不善”的诗歌名篇，往往只需发掘阅读主体内心情感的一个触点即可以进入审美阅读的境界。如读孟郊《游子吟》。首先，从诗歌主题来说，它明白直接地歌颂母爱，这种情感体验是绝大多数人都有过的，日常小事，甚至熟知的其他文学作品都可以引发学生内心强烈的共鸣。其次，从情感教育的角度看，“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所抒写的母爱的无私付出、不求回报和儿子的无以为报构成了鲜明的对比，足以跨越千万年的历史鸿沟，迅速勾起读者内心深处最温暖而美好的情感体验。由此生发开来，还可以对学生进行感恩教育。这样的作品，无愧于明代高棅的诗评：“谈诗之尤不朽者”。[2]

再如，诗之变体——词的审美阅读，以最负盛名的中秋词，苏东坡《水调歌头》为例进行说明。如果说，孟郊的《游子吟》是用最简单有效的方式：直接而充满温馨的日常生活场景描写、形象的比喻及对比的方式来感动读者，那么，苏东坡的《水调歌头》则向读者提供了更为广阔的想象空间和人生思考哲理思辨的力量。首先，词中意象——月亮是中国诗词中最为常见的意象。月亮的皎洁、朦胧、圆缺变化，兼备神话传说中许多故事都和月亮相关，比如嫦娥，这些要素在中国古代诗词中酝酿成五色斑斓的民族集体记忆：或思乡，或团圆，或相思，或孤独寂寞，或时间的参照等等，意蕴丰富。《水调歌头》中，词人抬头仰望星空，看到一轮明月，也许是因为在人间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不禁产生了逃离人间、飞升天空的想法。词人还想象，天上也有宫阙，有琼楼玉宇，可以在那里独自起舞，但无人观赏，陪伴词人的唯有自己孤单的影子，这种冷清的感觉令词人产生了高处不胜寒的担忧。词人低回徘徊、彻夜无眠。最终还是一直陪伴左右的明月启发了词人，正如月有阴晴圆缺一般，人亦有悲欢离合，世上没有完满的事情。此时，词人心头应该是豁然的，放下了诸多担忧，对远方的弟弟苏辙道一句祝福“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词中对人生明澈的感悟、对亲人的牵挂、语言的清雅、富于张力的结构和抑扬顿挫的腔调，都可以成为审美阅读的触发点。其次，苏东坡在词中“以诗为词”的艺术手法的创变。如前所述，古人对文体的看法大体是固定的，即诗尊词卑。今人对诗词的美学特征及相互渗透的关系也多有论述，如叶嘉莹认为词的美感特征在于“幽微要眇”，“诗是以直接的感发为美；词则还要以引人的低回玩味为美”。[3]蒋寅认为苏东坡以诗为词，开创了“宋词中豪宕的变格”[4]。

对需要“排沙拣金”的陌生类诗歌作品，则增加对诗人“知人论世”的解读，激发学生对诗人及其作品的好奇之心，才能成功引领他们进入审美阅读的境界。如读曹植诗。曹植“七步诗”广为人知，学生对曹植和曹丕争嗣而落败的事实也基本清楚，可从曹植为何落败为引导学生深入探析曹植的个性。《三国志·魏书·陈思王传》记曹植“善属文”，“植任性而行，不自雕励，饮酒不节。文帝御之以术，矫情自饰，宫人左右，并为之说，故遂定为嗣。”两相比较，显然，曹丕更容易得到父亲的认可，补充曹植私开司马门事件，再补充曹丕的谋略：一次两人同时为即将出征的父亲送行，在谋士的策划下曹丕避曹植的锋芒干脆不写诗赋，而直接是痛哭表真情。还可补充裴松之《三国志注》对建安二十四年曹植醉酒之注：“植将行，太子饮焉，逼而醉之（当时曹操派曹植解救被关羽围困的曹仁，曹植因醉酒无法出兵）。”在对曹植“任性”、“纯真”的个性有所了解的基础上，阅读主体可能会突然意识到：正是这种无所节制的气质，才令其诗充满了慷慨的情调。以其早期作品《白马篇》为例，诗歌以夸张、排比等艺术手法塑造了一个武功卓越、威震四方的“幽并游侠儿”的形象，这“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的少年游侠，正是诗人的自我写照。诗人以浪漫的笔墨塑造了这个少年游侠的形象，其实是对自己的理想和抱负的描画，诗人并非不知战争的辛酸痛苦，而是更看重自己“名在壮士籍贯”的身份，希望建功立业，甚至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这种少年风发、热血沸腾的青春激情和对理想的憧憬，正合乎大学生的心理和追求。这样的诗歌，在学生的心中“一石激起千层浪”，促进其树立人生理想和自我实现的价值追求。

本文来源：http://www.zzqklm.com/w/zw/1534.html《芒种》